准点响起,英灵殿顶端的金鹰永远圆睁着它的瞳孔,用尖锐的目光审判着神都。
本来恢弘壮丽的殿堂内已经空无一人,去来面无表情地走出来,穿戴着纹银铠甲,一只穿着暗色短靴的脚踩上低低的法老案,发出空洞一响。刻有浮雕的白色大理石墙壁上,象征王室的倒三角旌旗在那里挂了上千年,绣着羽翼洁白的苍鹰,双瞳是两朵盛放的烈焰蔷薇。去来把手轻轻放在上面,指尖摩挲鹰眼,擦掉那上面的一层浅灰,蔷薇已如红玉般剖心滴血。
身后传来脚步声,这样沉甸甸的脚步只有穿上重而闷的骑士长靴才能发出来。
去来知道他是谁,慢慢转过头去。
林奂已经整顿好铠甲,只等这次战争结束,他即将继位成为年轻的新君。这些年,他头发的淡金色似乎变深了些,不再那么毛绒绒的,多了一些漂亮的卷曲弧度,在前额投下深深的阴影。还有那双蓝眸里已经不存在少年的怯懦。盔甲里的眼睛显得深邃美丽。
他们两个人的铠甲都是银白色的,瑰丽的大殿内静静地站着,乍看仿佛一面镜呈现出一双骑士的身影。只不过去来比林奂个子更高些。
去来望着他,没有说话。如今英灵殿的所有勇士都在整顿军戎,只等战争的幡旗举起的那一瞬间。参与焚毁据点的勇士中,这里却只有他们两个人。林奂脸色有些苍白地走近去来,恍惚地望向他,仿佛经过了一番很激烈的心理斗争,终于用手覆上他冰凉的眉眼,稍稍有些停顿,然后一点点往下滑,指尖滑过山脊般挺拔的鼻梁,最后停在淡色的嘴唇上,轻轻往下压了一压。去来一动不动,可是嘴唇微颤,两只眼眸仿佛用冰凉凉的黑色珐琅石雕成,静静地望着他,神色难辨。
林奂取下那只手,深深地低下头,努力想找到什么话题。
“阿斯加德这场战斗很危险。”
“嗯。”去来轻声应道。
“那你会活着回来吗?”林奂再抬头时眼睛红了一圈,咬紧下唇,又一次低下头。
去来神色微微讶然,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出口,但最终欲言又止。
“你不再是从前那样了,怎么还哭?”去来叹息道。
“我只是……有些……”
“担心我?”去来笑了笑。
林奂骤然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仿佛终于想起了去来的问题,眼睛直盯着他说道:“你已是阿斯加德最优秀的镜师,我根本不会担心你。”
去来黑色的眸中晃动出某些神采,有些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