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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你怎么走了?秦老师问。
什么事?
你答应我留下来补习功课的。
我忘了。
陈爽耸了耸肩,这个动作成功地传达出他想表明的无所谓的态度。他并没有忘记。他要给秦老师一个下马威,告诉她他不是软柿子,谁都可以高兴了捏一把,不高兴了又捏一把。
今天不会忘了吧?
骆章在教室外的过道里等他放学。陈爽想今天看样子已无法开溜,就说不会了。
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陈爽冲骆章摇摇头,作出一张苦瓜脸,意思是叫骆章别等他,他走不开。他和骆章有足够的默契,骆章离开了。
物理书被打开。秦老师俯下身,那潮水般的茉莉花香暗自涌涌。陈爽不承认自己喜欢这味道,但他骗不过自己。这清新的香气别有洞天,是异性的,令人迷惑和沉醉。这该死的香气。
秦老师讲解着光速。一秒钟,眨一眨眼,一缕光已穿越了三十万公里。那些穿越了一个又一个三十万公里的阳光侧映着秦老师的轮廓。秦老师的嗓音优美动听,她的轮廓弧度柔和。老实说,秦老师的面庞就像那些光,柔和的、温暖的、近在咫尺,迷人而危险。
秦老师穿着第一次看见她时的紫色碎花连衣裙。她有一双细长而明亮的眼睛,眉如柳叶,鬓发用两只蝴蝶状的发夹别在耳后。她整个人就像一株紫色的木棉,光彩熠熠,不可方物。
为什么注意这些呢?陈爽想,他提醒自己眼前的是敌人,但是警觉还是在悄悄瓦解,而相反的东西却在悄悄滋生。比如温暖,比如爱戴,比如见了鬼的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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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头的女儿早已毕业,在首都的一家外贸公司上班,月薪不低于两千元,每月邮汇给孙老头四百元的生活费,再加上原单位每月一百元的退休金,孙老头的日子过得滋润之极,让人打心眼里妒忌得不行。六月里又传来喜讯,他女儿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公子哥,孙老头特意去北京参加了女儿的婚礼。回来后,人们追问他北京的见闻,孙老头说,北京大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他提到了故宫、长城、白马寺、香山、王府井。他最后还特别申明他一去一来是坐的飞机。乖乖,人在天上飞,嗡嗡嗡,命都是悬的,他这把老骨头拼着命去天上溜达了一遭。人们问他感觉如何,孙老头说没意思。他故意做出不当回事的样子,却同时又让你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去北京,去了北京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自在游玩,而且更不是每个人都能一去一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