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放归?”
韩信此言一出,账内众人,从去疾、赵衍,再到负责参谋军务的羽翼之士们,都有惊讶莫名,这是在他们设想里,未曾出现过的选项。
这世上只有嫌俘虏斩首不够多,哪有打完仗放回去的啊?就算是春秋时释放贵族,也要作为交换或者诈取赎金罢?
“将军不可,纵敌生患啊!”
更有都尉骆甲心疼地说道:“俘虏好歹是战功,放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如何与众士卒交待?”
最开始就是军法官出身的去疾站出来批驳这说法:
“砍下的头颅,事后也是集中掩埋或烧毁,烧毁后,士卒的首功就不算了?”
“同理,新的《军爵律》有言,俘虏被擒获后,将由军法官统一审理,判决,根据其罪行不同,处死、为隶臣、或释放。”
“那些最后释放的俘虏,就不算擒获他们的士卒军功了?岂有此种道理,骆都尉,切勿传谣!”
一番话说得骆甲讷讷不敢言,去疾才走近韩信后低声道:“韩将军莫非是想效仿摄政去年在武关故意释放俘虏,使彼辈吃了闭门羹,只能加入北伐的故事?但赵卒不比关中降卒,纵是放归,彼辈也不会心存感激,更不可能为我军所用,恐怕不好效仿啊”
的确,赵人跟王贲军降卒不同,那叫兄弟阋墙,眼下帐内坐着几个人,便是当日降将。
而秦与赵,则是世代结仇的邻居打架。
“不指望彼辈为我所用,只希望他们的归去,能消弭赵人死战之心。”
韩信说道:“御史府中藏武安君之事,我尝观之。”
那是一篇讲述秦昭王既息民缮兵后,却又一意孤行打邯郸之战,结果还输了的文章。
因为涉及到不少秦昭王黑点,自然不被一贯报喜不报忧的秦国官方史官采信,这还是黑夫入主咸阳后,御史府从策士文章里收录的。
长平之战后,紧接着便是邯郸之战,秦军休息几个月后兵临邯郸,却惊讶地发现,赵国人的精神气与长平时,截然不同了
“缮治兵甲以益其强,增城浚池以益其固。主折节以下其臣,臣推礼以下死士。至于平原君之属,皆令妻妾补缝于行伍之间。臣人一心,上下同力,犹勾践困于会稽之时也”
究其原因,还是长平一战的惨相,让所有赵人都生出了必死之心:降是死,战亦是死,死国可乎?
阴差阳错间,一个长平时松散懈怠的国家,竟在死亡威胁下,捏成了一个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