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片刻,从漆黑里缓缓走出一人,穿着灰色长袍,面容枯槁,实在像个女鬼。到了光亮处,海安端详许久,才迟疑道:“采...悠?是采悠吗?”采悠惊惶跪下,道:“主子,求主子救救奴婢。”青橙心里一惊,掀帘看去,道:“怎么回事?”
采悠哭诉道:“奴婢在辛者库日夜糊饰扫尘,打水洗衣,还要受嬷嬷责打训骂,实在是捱不过了。下午奴婢晾晒时不小心抡坏了诚贵人的寝衣,吴嬷嬷说要把奴婢送到慎刑司去....”说着,豆大的泪就淌了满脸,又道:“求主子看在奴婢伺候一场的份上,救救奴婢罢。”
青橙才从钟粹宫出来,心里早有惦念起采悠,那时遭受冷落,处处求人办事,多亏有她四下看顾照料,那份情谊自比眼下的阿谀奉承要来得珍贵,略一思索,便道:“你先回辛者库,免得落了锁,失了宫规罪加一等。明儿大早我会叫人去辛者库说话,你先别怕,总不过一件寝衣,并不算什么事。”
采悠犹不肯走,声声泣语道:“主子,当日是奴婢鬼迷心窍,吃了豹子胆,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知道错了,求主子原谅。奴婢还想回主子身边伺候,求主子格外开恩,跟皇后说一声,带奴婢回翊坤宫罢。”海安见采悠得寸进尺,便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要是真心向着主子,就不该为难主子。”
青橙百般不忍,念着旧时的情分,采悠若不是阴错阳差侍了寝,此时自己身边的头等宫女必然是她无疑,只是世事没得后悔药吃,她道:“你是受过封的人,我岂敢再用?你且回辛者库去,我与内务府的人商议商议,给你换个清闲的地儿当差。”稍顿,重了语气道:“要是再不肯,我也没得法子了。”
采悠知道青橙的性子,下定决心的事,天塌下来也不见得会回头,遂磕头谢恩,忍着泪道:“谢主子。”青橙点了点头,道:“天色已晚,你快回辛者库吧。”采悠跪了安,徐徐往角门退下。回到庆云斋,海安伺候青橙盥洗换衣,道:“主子真要帮采悠?”
青橙用淡盐水漱了口,道:“毕竟主仆一场,竟然她来求我,岂有不帮的道理。”海安轻叹,道:“主子就是太心软了些,她那时候做的事儿,可没想过主仆情谊。”青橙浅浅一笑,道:“荣华富贵触手可得,有几个不动心的?不过刚巧让她撞上了罢。”又问:“今儿皇上掀了谁的牌子?”海安道:“听说是去了长春宫。”见青橙目光垂落,似有怅然之色,便问:“主子可要安寝?”青橙转了身,道:“我再临摹几个字。”
次日大早,青橙亲自去延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