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法变法,听着是容易。
财富不均,匀一匀不就行了吗,这很简单。
但问题是你面对不是木头,而是人。
这就好比方程式,如果说只有一个变量X,那就简单得多,但如果多出一个变量Y,这难度就要成倍增加。
你变得同时,他们也在变,导致事情往往不会按你的预计去发展。
朝廷可以变法,是因为朝廷控制着生产资料,同理而言,地主也能变,他们也控制着生产资料。
结果就是谁没生产资料,谁受苦。
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张斐,这其中的道道,他是一清二楚,历史课上,也能说上几句,批评司马光,批评王安石,批评苏轼,等等。
置身事外,总能谈笑风生,可一旦身处其中,谁又能澹定从容。
目前他所能做得,还真不比许止倩强多少。
律法只能确保你交税,但不能让你将生产资料也交出来,只有立法才能做得到。
......
在外寻了一圈张斐,没有寻到,吕惠卿就回到制置二府条例司。
可这一回来,便又与苏辙争执上了。
苏辙可不是王安石举荐进来的,而是神宗钦点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苏子由心里清楚,外面的民怨当真是因民而生吗?”吕惠卿哼道。
苏辙道:“正是因为朝廷在颁布这条政令时,缺乏周详的考量,没有考虑到那些佃农,才会让人趁虚而入,但我认为这本是可以避免的。我大宋祖宗之法,事为之防,曲为之制,指得不就是这一点吗?”
吕惠卿不屑一顾:“你这纯属是纸上谈兵,你信不信,你就是考虑的再周详,也会遇到问题的。”
苏辙道:“若是考虑周详,至少能够避免一些重大问题,即便遇到问题,也能立刻调整,而非向如今这样,只能将错就错。”
他在政治理念上,跟司马光比较相近,讲究谋而后动,若无万全把握,就尽量别去做。
他当然清楚,这后面肯定是有人作祟,但他认为,这是因为你们没有考虑完善,才让人钻了空子,如今逼得你们是进退维谷,又只能将错就错。
“什么将错就错。”吕惠卿道:“这事本就没错,是有人从中作梗,妄图逼退新法,但他们真是异想天开,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苏辙摇摇头道:“此非治国,而是斗气。”
吕惠卿反驳道:“斗争亦属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