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百良摇头:“我工资卡都给你去交租金了,哪有钱给她买东西。”
说起钱,我差点忘记罚金的事:“店里要交三万多罚金,交上去才能开门。加上重新进货酒水的,付装修钱,我们估计还得要六七万的样子。”
“要交那么多?”张百良也愣了一下,虽然面有难色,他还是安慰我,“我会去想办法的。”
说的轻巧,现在还有哪里可以想办法呢。
我不由地叹息一声,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为钱发愁过了。
小时候家里每次交学费前外婆就愁眉苦脸,我每天天没亮就踩着自行车去集市上卖菜,得来的钱一分不少全交给方继德,只知道多赚钱了外公外婆高兴,但到今天才真正理解这种愁苦。
张百良抬手把我的头发抚到耳后去,看着我轻声说:“这个店是你的心血,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你不要着急。”
我对他笑了笑,脑子里突然浮现的是,他现在这样善解人意,是做了心理治疗了?还是跟那女助理做了什么亏心事?
都说男人在外面做了亏心事,回家就整个一暖男。
这时客厅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我估计是张柔,就起身去看她。
张柔心情很差,看到我,面无表情的冲她房间昂了昂下巴:“你不是要借那个包吗?在我房间阳台上。”
我当时说要借包不过是借口,只是想看看里头有什么。我在她对角的沙发上坐下,貌似随意的问道:“是不是谈恋爱了?”
张柔盯着电视机,没有出声。
我看婆婆和张百良房间门都是关好的,就从茶几上拿过遥控器,把声音调小一点,又问了一遍:“有什么可以不高兴的跟嫂子说说。”
张柔的目光终于从电视机屏幕挪到我脸色、上,她微微皱着眉:“我没什么要说的。你也别装作要关心我的样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不就想问那个包是谁的吗?”
“我知道,那个女人叫文盈。”我打断她的话,淡淡的说。
张柔眼里有几分不敢置信:“你怎么、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我说,“只是张柔,我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一句忠告,有时候男人肯为女人花钱,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你年纪还小,从小你妈和哥哥都宠着你,很多事都不懂。”
张柔神色又阴郁了几分,眉目间的不耐烦更浓了。
她靠在沙发上,把腿蜷起来抱在怀里,打开了手机,明显拒绝跟我谈下去。
谈恋爱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她年纪已经到了,如果是为这个不至于跟婆婆吵成那样。
我心里一跳,想起她之前在电话里叫我青姐,我紧盯着她,试探道:“就说上次我们在山里碰到蒋余海那样的男人,看上去风流倜傥,你这么单纯,他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烦不烦啊!”张柔突然提高音量,但即刻又抿了抿嘴唇,嘟囔道,“你连我哥都管不住,还来管我!”
恼羞成怒,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了,真是祸不单行,什么破事都扯到一起了。
我感觉眉心一个劲的在跳,只好用指关节抵着揉了揉,一边抬眼瞅着她:“你哥怎么了?”
张柔咬住嘴唇,有些局促的站起来,丢下一句:“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了!”
她飞快的起身回房间,砰的一声甩上房门。
张百良听到声音,拖着拖鞋出来看,几步走到张柔房门口就要去拉门,我连忙叫住他:“算了,睡吧。”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张百良抱怨了一句,跟在我后头问,“真谈恋爱了?”
“你回头自己去问妈吧,连妈都不同意,她自己估计心里有数。”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可能是上次在休闲山庄认识的。”
张百良立刻沉默下来,那个山庄简直是张百良的死穴,我一提他准控制不住情绪。
心里更烦了,拉下脸,冷冷的说:“我问心无愧,你不用这副样子。”
张百良垂着眼:“我知道,我也没说什么。”
脸色摆成这样了还要说什么?我看都懒得看他,就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没看到张柔出来,婆婆眼睛红通通的,我问了一声,她半天才都没吱声。
张百良嘱咐我说:“我去公司预支点工资,再找同事借一借。你也别太着急了。”
我点点头:“我也去找朋友开开口。”
张百良开车把我送到店里就去了公司。
我看店里的已经全部收拾妥当,又让服务生都过来,确认了一遍音响设备都调试好,包厢里色盅纸巾杯子之类都到位,再次确认上班时间,才让他们回去。
这次重新开张,我已经镇定了许多,当时试营业的时候,简直手忙脚乱的。
我锁好店门出来,站在门口仰起脸看了一会头顶上的招牌。
身后突然传来轻咳身,我转身一看,是小棉。
这倒真是很意外,我都没想过贺小棉会来。上次在电话里,她那气的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语气,我还以为下次见了就要撕逼了。
这会竟然主动来找我,贺小棉的性格,叫她低头多难啊。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有露天座位的冰淇淋店:“去那边坐坐吧。”
我点了个冰激凌,她摆摆手说:“我胃不好,不能吃冰的。”
我也没勉强,自己慢慢挖着冰淇淋吃。
小棉看着远处玩耍的几个小孩,先开口了:“你不要以为我是来找你和解的。”
我挑了挑眉:“哦?那你是来打架的。”
她嘴角浮现一点笑意:“你打得过我吗你!”
我没接话。
“你们结婚也这么久了,怎么没想着生个孩子?”
我也看了那些小孩一眼:“稳定了再说吧。”婆婆倒是明里暗里说了几次,但张百良这边的情况,怀孕还真不太容易。
“我听说你在打听一个叫刀疤兴的混混?”她低垂着眼皮,视线落在我面前的冰淇淋杯上,“你知道多少了?”
“你也知道?”我又被意外了一次。
“你见到我还这么平静,看来没知道多少。刀疤兴让人破坏了你主机的线路造成短路,然后起了火。这个混混,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她说。
我摇摇头,却突然想起那天在视频里看到刀疤兴那种淡淡的熟悉感。我盯着小棉,她抬起眼跟我对视,嘴里吐出几个字:“当年老洲……”
她说的极慢,好像吐字十分艰难,面色也有些为难。
我在她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那些记忆一下子从脑海深处拉到眼前。说起来,这个刀疤兴其实我见过一两次,当年老洲是出差去我们坐台那个城市,才跟小棉好上的。刀疤兴每次跟着老洲,他脸上那个刀疤还是一次打架留下的。
既然刀疤兴是老洲的人……我猛然起立指着她:“是你!贺小棉,是你!”
怒火冲昏了我的头脑,我操起冰淇淋碗就朝她脸上泼去!
冰激凌还没有完全融化,一半浓粘的液体粘在了她脸上,还有一团粘在碗壁上。
我把碗往桌上摔时那一团被震出来,落在我手背上。
我狠狠的甩开那团冰冷黏腻的东西,恨恨的盯着贺小棉。
贺小绵也被冰的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后退一步。她瞪着我,声音尖利道:“方青!!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没用杯子砸你脸算你运气好!”我咬着牙一字一句说。
贺小棉气急败坏,手忙脚乱的在一旁的包包里抽出纸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东西,然后顺手掏出一张卡砸在桌上,转身就走。
我瞥了一眼那卡,是张银行卡,立刻拿起卡上前抓住她:“你干什么!”
贺小棉扭头看我,又气恼的挪开视线:“你这脾气真是一点都没变,怎么在张家就忍的那么好?要跟我有关,我会跑来这里被你泼吗?”
我把卡塞她手里:“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小棉哼了一声:“要听放开我,不听我也懒得说,随你怎么想。”
贺小棉她不是懂得玩弄心机的人。我松开她,退后一步,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她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你那起火跟刀疤兴有关,他这两年已经不跟老洲往来,跟了个姓霍的,给海田酒饮做内保。”
我冷冷的看着她,心里度量着这话有几分真实性。
“上次你去找我,我以为你知道这事了。我承认我当时心虚。老洲和傅延开有生意往来,那次论坛照片出来,我就想说我们不要联系了,又怕你心里不高兴。”
“老洲也不是不知道你的过去,你在怕什么?”我看着她。
“傅延开那边也有几个人知道他和你的过去,我跟着老洲熬了这几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想那些事传开,他父母是传统人,这一点,你想必最清楚。去年你结婚,你都不敢请我去喝喜酒。那时候我一直在心里怪你,现在我理解你了。”她说。
我沉默了一会,话题转回去:“那到底是谁指使刀疤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