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缙云轻轻的推了推一下木门,木门便发出“吱呀”一声开了。
与外边的脏乱不同,小院里虽陈设简单,但是却非常的干净。
程缙云进了门后,便反手将门栓给拴上,然后进了正屋,却没过一会儿又出来去了屋后。
果然,他在院墙和屋墙逼仄的角落里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人。
那人听见响动,看见程缙云道:“你来了?”
程缙云应了一声,进了角落,将手放在轮椅的把手上,将他推了出去,一边道:“我今日去了鹤上楼,带了他们家的点心和脆皮酥鸭,你尝尝。”
那人闻言,却在扶手的位置“啪嗒”按了一下,程缙云竟然再也推不动轮椅了。
然后他艰难的转身,仰着头看着程缙云。
原本额前盖着厚厚的长发垂了下去,露出了那遮盖的左半边脸。
竟是没有了一只眼睛,整个眼眶粘在一起,模糊一片。
这半边脸也是一块好肉都没有,凹凸不平满是伤口,疤痕如同一条条蚯蚓一样,盘桓交错在脸上,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颌角。
“你为什么去鹤上楼?”
程缙云眸子垂了垂,似是不愿意多说这件事,但却还是道:“滇国和亲使团到京了,这两日我一直忙着接待他们,今日滇国的明珠公主说要去鹤上楼。”
“哈哈哈”
那人听了程缙云的话,也不再看他,转过头去,背靠着椅背,大笑出声。
只是那笑,却听不出半分高兴。
反而是无限的悲凉。
程缙云扶着椅背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摩挲着:“阿珏,你莫要笑了。”
那人闻言又转过身来,用一颗眼睛看着程缙云,虽然眼睛里满是血丝,可却依旧不能否认这是只好看的眼睛。
“笑,为什么我不能笑,我如今连笑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说完,他便又仰着头大笑了两声。
“我就是要笑,我笑这天下可笑!怎样?能如何?左不过就是一死!”
一边说着,他忽然又激动起来,用力的拍着扶手,大叫道:“让他们来抓我,杀了我啊!杀了我吧!如今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还如死了算了,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语气越说越沉痛悲怆,到最后双手捂着脸掩面哭了起来。
程缙云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在扶手上找到一个凸起“咔哒”转了一下,便推着阿珏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