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的鱼生十分新鲜,可以品尝得出,是用很上等的蓝鳍金枪鱼制作的;用以搭配的酱料也不是芥末,而是现磨的山葵。餐具是精致的伊万里烧,茶盏是濑户出产的天目釉,服务生撤走空碟子端来炸物时,白先生还十分眼尖地看见一位梳着岛田髻的盛装艺伎怀抱三味线走入隔壁房间,随后和纸隔扇的另一边便隐隐约约传来霓虹传统小调那种带着鼻音的顿挫唱腔。
这么一间有格调的餐馆,就算不请艺伎弹唱助兴,怕也是花费不菲。而这位梅四先生也不像是那种勒紧裤腰带攒半年钱出来搓一顿、主要目的是拍图发朋友圈的那种大龄“小资”女青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经常出入各种高档餐厅似的。照这么看,他未来的岳家的生活水准,其实也不是很低嘛。
那梅老师是怎么过成现在这个抠搜样子的???
白先生的内心简直是暴风心疼,一边慨叹梅老师是真的自力更生不肯花家里的钱,一边又觉得他这些堂哥堂姐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小堂弟的生活水平,连带着看梅清商的目光也隐隐带了些责备。
而事实上,梅清商看向白蕲的目光也越发的不爽。
开胃菜和鱼生之后,是碳烤秋刀鱼。白蕲非常贴心地帮梅除夕剃下鱼刺,把烤鱼肉分成适口的小块,夹到干净的小碟子里;而梅除夕十分乖巧地接受着投喂,看起来已然是非常习惯于被这样照顾了。
桌子对面,梅清商捏着筷子,只觉得胸腔内的气血再度沸腾。
她记得小夕小时候特别好带,三岁半的时候就能自己用筷子吃饭,而且不掉一颗饭粒儿了。
那现在这个宛如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到底是谁?
吃过秋刀鱼、海鲜天妇罗和茶碗鸡蛋羹之后,大堂姐忍得也差不多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小堂弟真的是被土大款野蛇给拱得彻彻底底,吃个饭周围都冒着粉红色的小泡泡,只差那么临门一脚就可以颠鸾倒凤负距离交流,连从友人到恋人的过渡期都不需要。
虽然梅清商是真的不看好蛇妖这一物种,尤其不看好白蕲的职业——羊市从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里面充斥着各路违禁品和牙行生意。羊市会首就是相当于旧社会青红帮头子一样的存在:圈一块地盘,养一群看家护院的私兵,招揽些杂七杂八的买卖,再从中收取摊位费、中介费以及保护费。按理说,梅家子孙是不应当和这种黑市商人搅合在一起的,可当她切身感受到,某野蛇真的是在把小夕像亲生儿子一样照顾的时候,梅清商就不怎么敢去试图棒打鸳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