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手足无措的魏枢,魏息吹简直镇定太多。
她轻轻吟诵起一段旋律诡异的颂歌:“戮灵修以尽欢娱兮,浴血池而轻黎氓……举麾棨以试锋镝兮,踏尸山而小众生……御荒髅兮驱魍魉,王穹野兮复鸿蒙。昔有巫裔,失山泽兮无归处,今承神旨,被羽衣兮乘鲲鹏……”
魏枢的面孔愕然到扭曲,少女粲然一笑:“哥哥,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它们所言为何?”
“阿尘……”魏枢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在他之前,其实神明所选择的,是阿尘。
老魂师肆意地大笑起来,全然不顾一股灰蒙蒙的气正疯狂从她伤口中逸散,宛如活人被割开主动脉一般可怖:“我千算万算,就是没能算到,哥哥,我聪慧无俦的哥哥哟,你居然信了,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信了。”
眼看着胞妹越来越虚弱,魏枢不由得分心来施法治疗她的伤势:“阿尘,你别乱动,等钥匙取出来,哥哥就放开你,好不好?你乖……乖一点,哥哥从来都没怪过你……我等你……”
而在青铜璋的镇压下,伪装正随着灵力的逸散而褪去。她的面色逐渐惨白,变得跟张纸糊出来似的,覆满了一层细密的白绒;她的指尖漫上一层乌青之色,她的牙尖从唇边探出……种种变化,全然已经失掉了作为“人”该有的模样。然而老魂师竟如浑然不觉一般,只是慢慢收敛了笑意,有点怜悯地望着魏枢:“我没算到啊,我以为死就能逃得掉的……却没想到,我的好哥哥,舍不得我,把我变成了不、生、不、死、半、生、半、死、方、生、方、死的怪物。”
梅除夕原以为,魏息吹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冷静地秉持着理性的态度,她努力压抑自己,努力把个人情感剥离开,以防干扰决策,所以才能一步一步在把魏枢逼入困境。然而当她一字一顿地曼声轻吟、把这些恶毒的词句加之己身时,他明白自己想错了,阿尘她不是完全没有怨恨过,只是她最恨的,其实是她自己。
当一个人满心都怀着对自身的厌恶与憎恨时,其余的感情便都显得温和而理性了起来。
她的“好哥哥”仍笃定地摇头,试图说服她:“阿尘,你不是怪物,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人的躯体太弱小了,我们有着魂师一脉的血统,我们本来就该舍弃凡人那种脆弱的形态,进化成更高级的存在!”
“不是怪物。那你说,我是什么,是人么?我这副模样,也配说比人高级?魏应環,”她冷笑着阖上眼,绝望地呢喃道,“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