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倒春寒,向来不是浪得虚名。二月已过,金陵城却下了场雪,纷飞雪花映着初放的迎春花,显得煞是好看。
但大部分金陵人显然没有这般赏景的雅兴,他们更愿意相信一则老话:三月飞雪,乃是民间有冤。
“听说了吗,天香楼的花魁娘子青璃,死了!”
一则不大的声音,却足以让黄昏时分原本一片慵懒闲谈中的茶肆,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真的假的?如何死的?”
“说是今儿一早从护城河里捞上来的,那尸首泡了水,肿胀青紫得像个青团子似的,啧啧,哪还有一点昔日的风采。”
茶肆一角,我不情不愿地将刚要填进嘴里的青团子放了下来。
“一个国色天香的妙人儿,怎么就失足落了水呢,真是可怜见儿的。”
“失足落水?也不该失足到离天香楼十里开外的护城河去啊。”
“不是失足,难不成还是投河自尽?”
“保不齐……青楼的娘子么,谁还没个恩怨纠葛,爱恨情仇的。”
“难怪三月天飞雪,果然是民间有冤呢。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什么事儿能逃得过老天爷的眼呢。”
在众茶客一片或叹惋或猎奇的议论中,我叹了口气,起身结账出门。
青璃死了……
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一块巨石,骤然压在了我心上,令我沉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该早些去寻她的。
脚步顿了顿,抬头望了望偏西的日头,我转身向秦淮河畔走去。
秦淮河,六朝粉黛集聚之地,伴随着夜幕的到来而换上了盛装,成为金陵城夜晚最繁华的所在。
作为秦淮河畔最负盛名的勾栏院,今日的天香楼却显得有些冷清。一名接客的皂衣小倌倚在门口也显得有气无力,见我举步前来顿时两眼放了光,无限殷勤道:“公子里面请!”
我被他这过分的殷勤搞得有些局促,脚步顿了顿,问道:“今儿……有些冷清啊?”
“可不是!”小倌又恢复了无精打采的颓态,“公子许也听说了,我们的花魁娘子青璃姑娘没了……虽说不是殁在我们楼里,但这事儿多少有点儿晦气,只怕我们天香楼的生意要冷淡一阵子了。”
我随着他的情绪叹了叹,“说起来,在下与青璃姑娘算是故交,惊闻此噩耗亦是悲痛万分,今日前来,也是想再看看姑娘生前的居所,睹物思人,以示凭吊,小哥可愿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