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浩兴在到达第一个驿站的时候,就往家里写了信报了平安。
以前甄浩兴很少有机会出远门,也很少往家里写信,甄真对他写信时的遣词造句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这次读了甄浩兴长得不得了的家书,她实在很奇怪他为什么在开头与家人客套的问候了几句之后,要记录那么多的流水账。
比如:十九日晴,泾川县治下。路一丈余宽,两侧可见水稻,直穗,未黄。午至一小店,米饭六碗,咸菜一碟,咸肉一碟,二十文。路人皆着布或麻衣裤,鲜有丝绸者。......
又比如:二十日微雨,泾川县治下。越山坡三座,上坡路约二里、三里、二里。路泥泞,不利于行。夜,投宿于一老者家,有子、媳、孙各一,家有余粮,屋后有半亩菜园自足。......
这哪里像家书,这像民情考查报告呀。
但如果她像驿丞那样,从甄浩兴手里接过信封,并且看见了信封角上有个不起眼的“三號”二字,好像是为收递信件方便计数变得号码一样,那么她就能够明白,这封信的第一收件人是太子府,待太子府看过,甚至抄录过一遍之后,才会送到甄家。
甄诚拿到家信时,信封上已经没有了“三號”二字----信封被人换过了。不过他发现,尽管信封上的字和浩兴的字体很像,但是还是看得出来不是浩兴的字。他意识到信封被换过了。为什么会换信封?回答可以有很多种。最可能的就是原来的信封上有重要的信息不想被人发现,这说明这封信的第一个阅读者不是他。
经验丰富的甄诚立刻就想到了浩兴的合作伙伴。他们需要浩兴传递这样的消息回来,但是又不想引人注目,便采取了这样的方式。
再看儿子的文笔,一点儿家书的感觉都没有,平铺直叙。但这样的资料如果每日、每个市镇都如实记录,那将是宝贵的地方民情、风俗、地理情报。谁是最需要了解京城之外信息的人,除了这块地方未来的统治者,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
看来儿子确实是在为太子或者瀚昭服务。
甄诚捏着手里的信封,无意中捏出了重重的褶皱。这信封就像他的心事一样,层层叠叠,皱皱巴巴,不能舒展。
事实缺如甄诚所想的那样,甄浩兴走之前,凤瀚昭确实对他面授机宜。
告诉他,这一路上所见所闻,不论大事小情,雨灾旱灾、庄稼长势、市井物价、官员施政都可以一一奏报。
果然不久之后,甄浩兴的第二封家书又送来了。还是这样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