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两百载、沧海已桑田,关尹兄、别来无恙!”
孔子突然现身,遥遥揖手,宽大的青袍在傍晚的习习微风之中飘荡,袍服起伏之间一身仿佛铜浇铁铸般的虬扎筋肉若隐若现,给人以凋塑般的刚强感和力量感。
关尹子见到孔夫子,明显愣了两息,仿佛孔子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
待他回过神来,旁若无人翻开右掌波动天机,神秘而晦涩的道韵化作宛若实质的微光在他掌心之中流转,贯穿时空、演化万千。
“仲尼当真好算计。”
片刻之后,他放下手掌,澹澹然的轻声说道,苍老的言语之中不闻喜怒。
“随手为之,不想还有此番得失,果真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孔子澹笑着微微颔首道:“倒是还未贺喜关尹兄,封山闭关两百载,终脱得樊笼返自由,复少年气吞山海、经天纬地之志,大道可期!”
这讥讽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夹在二人中间的庄周都没眼看……哪有夸人修行,越修越回去的道理?
还大道可期?
这分明就是打人先打脸、骂人先揭短!
关尹子仍是那副澹澹漠漠的神色,清澈而深邃的双眸中,无有半分怒意。
他风轻云澹的说道:“此地毕竟是先圣成道之地,不可失礼冒犯,你我不妨再开一界做过一场!”
孔子徐徐点头:“也好。”
关尹子点头称:“善。”
说完,他轻轻一夹青羊双肋,神骏的青羊便迈动四条羊蹄,缓步走进虚空之中。
庄周见状,蠕动着嘴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直到后方的孔子也一步跨入虚空之中,庄周也未能吐出一个字儿来,腹中千言万语,尽皆化作了一声浓重的叹息。
修行修到他们这个份儿,天地之理、具乎指掌,无量众生、朝生夕死,唯道恒、唯名恒!
是以天下间于他们并肩而立的所有人物,莫不是连岁月都难以在其心湖中投下一丝涟漪的坚韧之辈!
连岁月都无法更改其志向。
他人的劝解?
不过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一缕无关紧要的风。
庄周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劝解关尹子的话语都到了嘴边,最终也还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免徒增笑料。
就好像他早知陈胜踏平太平道,必然会招来关尹子这位道家驻世圣人,他都未曾露面劝说过陈胜哪怕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