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娘娘庙”就在槐陵城南,未出南城门。
南面是槐陵城的一处地势高点,庙就建在斜高十余丈的山坡上,居高临下,俯瞰全城。
山上林荫茂密,在山脚仰头便依稀可见枝叶掩映下错落的灰瓦飞檐;通往庙门的每级石阶都显出岁月风蚀后的古朴气息,每上一步,都让人觉得踏过了许多已被时光淹没的神秘故事。
到了紧闭的庙门口,云知意驻足停步,接过郑彤递来的绢子擦拭额角薄薄热汗,狼狈地平复着紊乱气息。
而霍奉卿则是呼吸平稳,完全不像个才走完近两百级台阶的人,这让云知意忍不住酸溜溜地皱了皱鼻子,心道自己平日里久坐案前导致体力欠佳,按理霍奉卿应当也是一样。可为什么他看起来就不累?妖怪变的吧?
趁着柯境上前叩门的间歇,云知意拿绢子在脸颊旁扬着风,四下打量。
此地树木多是数人合抱不下的参天古木,墙上的红土漆也有多处斑驳剥落,看来确如客栈掌柜夫人所言,是个荒废许久又重起香火的古庙。
除此外,她一时就再看不出旁的了。
她不经意地扭头,就见霍奉卿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山门上的石刻匾额,旋即低低冷哼,像是发现了什么。
大多数人在面对不同事、不同人时,会自然而然有不同面貌。
先前霍奉卿在客栈前堂“情爱上脑”的模样,以及昨夜剖白心迹时慌乱到近乎毫无章法的羞赧一面,对云知意来说都是陌生而新奇的;而他此刻从容冷凝站在“打娘娘庙”前若有所思的样子,云知意却再熟悉不过。
见他神色有异,云知意当即敛神正色,顺着他的目光也仰头端详起门上匾额,口中低声询问:“怎么了?”
这匾额所用石料看起来颇有年头,镶嵌在门顶石槽里,匾上刻的“打娘娘庙”四字是朝廷早已明令废用百余年的繁复古体。
霍奉卿看向她,才刚启唇,就被庙门洞开的声响打断。
应门的是一位身形清瘦的年轻姑子。在看到门外四个陌生面孔时,她眼中掠过愣怔,但很快就镇定如常,双手合十。
见礼问好后,那姑子道:“诸位施主既是远道而来,可知小庙进门有规矩?”
这也是个有眼力的,大约看出一行人的核心是云知意,话虽是对所有人说,目光却始终望着她。
“听客栈掌柜夫人提过两句,”云知意好整以暇地弯了弯唇,指指前头的柯境与郑彤,“他俩是夫妻,三媒六聘拜过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