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霍爷爷已经昏迷不醒,厅里其余老人虽沉着脸色,身上还残留着年轻时的威严,但眼底却已满是哀戚。
这些年的牛棚生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的生命已如草芥。
只要政策一天不下来,他们便一天不会有人管。
郭老拄着一根木棍,深深看了老友一眼,最后眼中化为沉重的悲痛,“那就请大队长先给老霍吃点药,最迟天亮,请你们一定要送他出去。”
“行,没问题。”大队长忙不迭答应,因为对方的退让,还痛快地找来村里的土脚大夫,用草药跟木板固定好霍老爷子的废腿。
之后,便火急火燎离开连家,生怕再被一堆麻烦缠上。
“连丫头,算了,爷爷们知道你着急。”其他人见连笑一直紧紧抓着霍老的手,也只能纷纷叹气宽慰道:“霍老一向身子骨硬朗,再熬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他能挺过去的。”
他们也不想耽误,可山路崎岖,没有青壮劳力根本寸步难行。
而霍老爷子平时强身健体,也确实是几人中体质最好的。
但是——
“不行。”连笑苍白着一张脸,明明脑子热得要命,思绪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或许现有情况下,实在不用小题大做。
可偏偏她知道,这里是小说世界。
既定的结局里,身旁的老人必死无疑。
她紧紧闭了闭眼,豁然起身,黑眸中刻满了坚定,“他们不去,我去。”
姚佩云一下从旁跳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疯了吗?笑笑,你还在发烧。”
“妈。”连笑转过头,因发热而溢满水汽的眸子显得清亮有神,她弯起嘴角,笑容却是坚定,“我必须去,也只能由我去。”
外头大雨滂沱,半点没有停歇的意思。
三轮车临时加盖雨棚,后座铺满棉被,用绳子固定好霍老。
连笑让母亲留在家里看顾,钻进宽大雨衣里,在矿灯微弱的白光里朝着村外蹬去。
哗啦啦。
雨水夹着风,拍打向她的脸,闷在雨衣下的手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在风雨里她每踩一步都使了吃奶的力气。
大山比平时更加沉默,山路也暗得辨不清方向。
连笑依靠着记忆前行,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后座,忽地矿灯一晃,见到前头一个不曾见过的小土坡。
刺啦——
紧急拉下刹车。
连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