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用周末换取了老爹爹的身世秘密之后,每到星期天都要把原本肆意快乐的时光交给六爷操控。蹲马步、压腿、劈叉、甩腰、压肩等种种折磨,成了我那段时间的梦魇。
每周的时间都过得很快,上学的六天往往一晃就到了周末。本来应该过得很快的星期天现在却是度日如年。如果我是一棵树,一定会长出非常分明的年轮,不,应该是“周轮”。
不知长了多少圈“周轮”,盛夏悄悄来临了。
一天,在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上午之后,我和哥哥跟着六爷和六奶奶在院子里吃中饭。突然六爷放下碗筷,站起身来朝门口说:“二哥来了,快过来坐下吃点。”
我回头一看,来的是我爷。
“我吃过了。我来叫小元,下午跟我上山去搭窝棚。”我爷说着接过六爷递过来的旱烟盒,坐在房檐下的长凳上开始卷烟。
“豆子开花了,是要看着点,山上人的头口讨厌得很,昨天我上山转了一圈,你们家豆子地倒了一大片,田埂上全是马蹄子印。”
六爷说的山上人,是我们庄南边半山上一个庄子,叫泉里庄。
当年西北地区大小军阀混战,土匪横行,不管是军阀还是土匪,到哪个庄就抢哪个庄,老百姓叫作遭贼。当时附近几个庄的人为了跑贼[注1]在山上建了寨子,遇到有贼来,老幼妇孺都躲在寨子里,男人们组成乡勇在寨外抗拒;贼走之后,再各自下山生活,众人下山后,每个庄都会留几户人家在山上看寨子。解放以后,寨子失去了原有作用,原来看管寨子的几户人家选择继续在山上居住,形成一个村庄,因为庄子边有两眼大泉,所以起名叫泉里庄,附近山下的人一般都不叫这个名字,直接称作山上,泉里庄的人被叫做山上人。
我庄的土地有一半在川里,一半在山上,山上的土地最远的就在泉里庄人的脚下。
当初各庄留在寨子的人都是些胆大凶狠,敢于和贼对抗的亡命之徒。虽然经过两三代的繁衍,泉里庄的人身上还是带着一股子蛮横气,一向我行我素,不喜欢自我约束。平时牛马猪羊都是随手一放,到处乱窜,经常会跑到川里人的地里糟蹋庄稼。更有一些坏了心肺的,时不时会故意牵着牲口到川里人的地里吃庄稼。川里人对此头疼不已。
本地处在秦岭和青藏高原的交汇之地,自然条件属高寒阴湿,可种植的作物有限。传统作物主要是小麦、青稞、土豆和蚕豆。
小麦和青稞遭了牲口践踏会倒伏,倒伏之后也会抽穗结粒,即使被牲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