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莞尔的爸爸,在厨艺上颇有些天赋,在冬至前一天就买好带骨头的羊肉,从午后开始炖,一开始只是清水加羊肉,炖到一半加上高汤加鲫鱼。熬到了半下午,便熬成一锅乳白浓香的汤。
只是从父亲过世后,她家里好多年都没有在家过冬至节了。
尤其是炖羊肉汤这种事,她嫌麻烦,卢韵姮也不会弄,就算凑齐人了过节也多是在饭馆里吃一顿羊肉汤锅。
庆州离牧区太远,这边的羊都是圈养,比草原上放养的羊多了些腥臊的味道,要炖好其实不容易的。
但这里又是吃货扎堆的地方,舌头被色香味俱全的山城江湖菜和全世界闻名的火锅养得又刁又钻,饭店为了羊肉汤能卖得出去,往往加了极重的香料和调味料来综合膻味,甚至为了汤颜色好看加牛奶进去。
何莞尔实在不喜欢那种吃刻意又厚重的味道,要不是应景过冬至节,她根本就不想喝。
今年,卢韵姮竟然要在家里过冬至节,看来是有人愿意炖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一位黄有光、黄叔叔。
何莞尔其实还是有些后悔她上一次她的态度的。
虽然没有什么失礼的举动,但也没怎么捧别人的场,吃饭时候几次不尴不尬的冷场,所以连心思比门柱子还粗的何一笑都能看出来。
平心而论,她不喜欢那个男人,但也懂得少年夫妻老来伴的道理。
妈妈年华渐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了爸爸陪伴她过下半生,总得有个依靠,互相搭个伴,互相照应。身边有人陪着,也不至于在一场睡梦中悄然离世后,却在几天后才被人发现面目全非的遗体。
何莞尔不记得在哪里听过这样一段话——如果一段婚姻不仅仅是因为喜欢而开始,子女又有什么理由,仅仅因为自己的不喜欢而反对?
她深以为然,并一遍遍告诫自己,在这件事上,她必须懂事。
于是她铆足了劲工作,不到中午便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量。下午,何莞尔特意请了一小时假,早早就下班,赶到南江新区。
到了新区刚一进门,她便闻到扑鼻的香味。
厨房的炉灶上开着小火,上面咕嘟着一大锅的羊肉,香味极其撩人。
黄有光见她进门,亲热又客气地迎上来,说:“笑笑回来了?饿了吧?先吃一碗羊肉汤垫一垫,七点钟正式开饭。”
何莞尔本想和他客气一下,但谁能抵挡住湿冷冬天里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