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赶到废车马驿之后,见她脸色不好,白神医便亲自给她把了脉。这才知道,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加上最近劳累忧思,胎象不是很稳。白神医开了方子又嘱咐了一些别的事情,可是陆茯苓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只是本能地交代了白神医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便呆呆地坐在那里。
如今崖香所说的,一方面让陆茯苓很是难过,另一方面则是惶然。她在战场上再怎么运筹帷幄,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姑娘,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失了主意。
“姑娘,这件事,小皇帝还不知道吧。”崖香沉思良久,犹豫着开口。
“我不想告诉他。”陆茯苓想到那一日从车驾里出来的时候,满目的血红,和那些不能瞑目的尸体,一时不知是气愤还是失望。“不要告诉他”这样的想法竟从未有过地强烈起来。
崖香明白陆茯苓心里的纠结,但是这个孩子,说到底是个正统皇子,如今大敌当前,又能瞒上多久呢。
“崖香,我们等着。”陆茯苓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若他当真不在乎我们的死活,那这个孩子,他也没有必要知道。”
那日之后,陆茯苓愈加忙碌起来。随着北齐投入在三菱镇的兵力越来越多,前方的战报也越来越频繁和紧急。崖香干脆全权揽下了照顾她的任务,避人耳目地外出抓药,煎药再嘱咐陆茯苓喝下去。
“姑娘,修和堂的消息说,北齐一万大军前些日子便已离开榕城,但咱们三菱镇的前哨却没有发现这批人。”崖香把炖好的汤放在案头,一张一张地梳理着战报,“一万人的队伍,怎么都应该有些蛛丝马迹可循才是。”
“我倒觉得未必可信。”陆茯苓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若此事当真,如今的榕城就是一座空城。上次你们能不经三菱镇到达秦公河,这次自然也行。邓东南此人,绝不会放这么大的空子给我们。”
崖香笑了笑,点头同意。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次,陆茯苓错了。
依邓东南多疑的性子,自是不愿将自家大本营城门大开,给人以可趁之机。但陆茯苓在三菱镇布下的奇人异士实在让他有些头疼。那些机巧阵法,让人一进去便迷了方向,冷不防再有几处困阵或是伤人的剑气。对方倒是没有下死手的意思,只这来回来的折腾,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北齐大军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两个月以来,前前后后七千余人竟都拿不下区区三个镇子。兵法上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邓东南自然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