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死了,他和净魂使同归于尽。
对着虚幻空旷的大殿,他隐约记得自己有彼此深爱着对方的妻子,但仔细一想又仿佛幻觉,除了莫名的心痛以外没有过多的记忆。他还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与许多人有过交集,甚至亲手杀了许多人,他脑海中最清晰的记忆,是“嘭”的一声世界破碎的声音。
也许是片刻须臾,也许是亘古永恒,元贞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记忆和灵魂都开始消散,眼前行将崩塌的大殿陌生而又熟悉,一切似乎都在解体,无声无息又不可逆转。
恍然间,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觉明子,该你了。”
老僧在棋盘上放下一子,便就一动不动,两根枯槁的手指无力地搭在棋盘边缘,仿佛失去它的支撑,便要一头栽倒。
“老贼秃,在数千年前,你佛门有一个哑谜,问的是:有风吹帆,是风动还是帆动?”
老僧双手合十,口中喃喃道:“一时,我师布道法性寺,天花坠而地莲涌,少倾,风来。师问曰:‘风动?帆动?孰动?’一僧曰:‘风吹帆动。’一僧曰:‘帆动而知风吹。’有僧起而言曰:‘非风非帆,仁者心动。’妙哉!”
“好一个‘仁者心动’,你既言万物皆空,诸象为虚。既然天地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那你所谓的仁者是何者?心动是何动?”
“佛度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亿那由他愚顽,世间诸苦俱化深海沉砂,不复显现,可当大仁。”
“你看不见这个破碎的世界?你们佛家度化的方式就是全部毁灭?”
“冥顽不灵,毁之可也。”
“荒谬!”
“佛由心生,本自足具。这世间大众皆有一条成就无上极乐的康庄大道,奈何人心蒙垢,唯有去芜存菁,方得本我。我佛恻隐,万千佛种已然播撒天下。从此以后,世人皆知己心他心,别无二致。动则生,静则灭。生而救疾苦,灭而度慈悲,是为仁者,心动也。”
“撒佛种?救苦难?度慈悲?词用得再漂亮,也不过是要操控世人罢了。我万千子民生而为人,天地灵长,六合八荒任来去,九天十地可纵横,谁人甘当傀儡?”
“非为傀儡,实为完人,继而成佛。”
“哼,你一个出家人,在棋盘上的争胜好杀之心比我都重,你居然还跟我谈慈悲?”
啪的一声,话音刚落,一子既下。
元贞喜欢黑色,但他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黑色的了,只是觉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