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吗?”电话一接通,唐建宇就问道。石娇娇刚刚拿下手里的包,冲端着个高压锅的爸爸摇摇手,表示自己现在喝不下猪脚汤,才回话说:“刚到,那个司机师傅返回B市了吧?”唐建宇站着小花园的腊梅树下,低头笑道:“是,现在应该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下午两点前可以到。”石娇娇说那就好,“这样他就可以赶回家吃年夜饭啦!”“嗯。”
边讲电话边顺着走廊踱步,走到屋子的尽头,石娇娇看见平坦的地面上,残雪覆盖着两株小得可怜的月季苗,这肯定又是妈妈突发奇想随便种下去的,小苗还没来得及适应,寒冷的冬天就来了。
石娇娇蹲在小苗面前,用手轻轻抚去上面的残雪,将它们暴露在正午的阳光里。凝视着可怜的植物,石娇娇鼻子里一股酸疼直冲脑门,忍着哭腔叫了声“唐老师”,打破了电话里的沉默。“嗯?”唐建宇应了一声,看着家里这棵老腊梅,枝桠已经长出墙头,暖黄的花朵在金色的阳光下,有超出花朵形状的明艳色彩。
我们以后不要再有联系了,我觉得很痛苦。这句话在石娇娇的牙关扭动挣扎,如破网的鱼就快要窜出来了!可一听到电话那头熟悉极了的嗓音,石娇娇的一时意气顷刻间散尽,垂下头改了口,“没什么,我妈叫我洗菜呢,先挂了。”“好,新年快乐。”“同乐。”
唐建宇刚到一阵很凉的风,在自己和腊梅树之间吹过去,“我真的不该再和她有联系,很明显,她变得越来越沉默疏离。”唐建宇想起张堃说得一针见血,他已经一个人走得太远,远到只能如所承认的那样,沉默着孤独地走到最后了。明晃晃的冬日阳光照在唐建宇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甚至有点晕眩。
人在自作聪明上,总有愚蠢至极的默契,他们相信自以为。
大年夜和城北的大伯家一起过年,对方早在市里好的酒店订了包厢,唐家现下就不需要为晚饭张罗什么。城市里本就清淡的年味,到唐家雅静的庭院里更是几乎闻不到了。唐父自从被大学文学院聘做荣誉教授之后,一门心思扑到充分发挥余热的岗位上,总说不能辜负校领导和老同事的期望,被唐母嘲笑道:“他一天天的,比学校党支部书记都操心!”
唐父正好从自己书房出来,正擦着眼镜,听见太太揶揄自己,就走到沙发边笑回:“人越是年纪大越不能闲着,一闲什么毛病都找上身!你看看你,还不是写完兰花写菊花,不把四君子都请出来,你是不会消停。”“可不是我主动,是协会的新主任说兰花的集子好,硬派给的任务!”唐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