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谢老太太挣扎了身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萧钰忙将画又往谢老太太跟前挪了挪,干瘪的指腹一一抚摸过束其的青丝,眉眼,薄唇,戎装,骏马,还有若有似无的风和扬起的沙,心驰神往,却是力不从心,只此生无憾。
许是疲乏了,谢老太太缩回手,可目光却紧落在画上,只抽空瞥了眼紧张看着她的萧钰,心有安慰道:“好,好,小子你有心了,如今我也放心了……”林氏亦是红了眼眶,满心欣慰,萧钰对谢老太太尚且如此,对谢长安又何止如此。
萧钰不敢居功,只心虚道:“祖母,因着不知当年你是何装束,这原是参照了书册所画,若有何不妥,还请祖母指出,萧钰再重新画过。”言辞恳切,却是真心。
谢老太太笑着摇头,轻声道:“如今我年老发昏,哪还记得那许多,只这画就是极好的,李妈妈,回头叫人裱上,就挂在屋内,也好叫我日日见着,不忘怀昔日的潇洒恣意……老了老了,当真是老了,我的红缨枪还在福建祖宅,怕是再也握不住了。”
谢长安嗔怪地瞪了眼谢老太太,不满道:“祖母您就知道胡说,赶明儿我着人去取了来,待您大好,想是还能再握着那红缨枪揍我呢!”回京之前,谢长安可没少吃了那红缨枪的亏,如今仍心有余怨。
可纵然她想再吃了红缨枪的亏,怕是再不能了。
“你啊,都快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记着这许多,真真是个小心眼的。”转头看了眼萧钰,故作怜惜道:“萧钰你可莫要做了什么不称长安心的事,否则怕是要记了你一辈子。”
萧钰从善如流,佯装委屈道:“便是记了一辈子,也由她吧,左右我是个心大的,不记仇,除了宠着,也别无他法了。”话落,三人皆笑,只谢长安一人羞恼不已,言不由衷道:“这下不是嫁了女儿,还是招了个婿了,怎的我就成了外人!”
三人又是笑出了声,只萧钰忙不迭地掩了笑,将画交与李妈妈,上前哄孩子似的轻声哄道:“好好好,是我的错,你莫恼了,一会回了屋,要打要罚随你。”这话说的,谢长安倒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了。
谢长安怒瞪了眼萧钰,忽而狡黠一笑,看向谢老太太道:“祖母可有祖父年轻时的画像?好事成双,不若叫萧钰再作了祖父的画出来。”
此话正中谢老太太的下怀,年岁愈大,愈是想念往昔,而嘴角谢老太太想念的,自是疾病缠身而早逝的谢老太太,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情情爱爱,不是什么诗词歌赋的虚无缥缈,是浴血奋战,厉兵秣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