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难眠之人,皆是藏了心思的。
谢长宁屋内,虽是灯火俱灭,可同塌而眠的两人,满心浮动不肯闭眼,虽漫无边际的夜里无甚可看,只沦陷在黑夜里,一同沉默。
恰似天亮的第一缕曙光,燕清岚温润低沉的话,划破寂寥的夜,“长宁,可还疼?”
一早含怒而去的燕清岚去了琴乐坊,与柳坊主小酌,但醉不醉人人自醉,燕清岚到底还是醉了,若不是柳坊主听得风声,说是谢长宁受了伤,安郡王府兵荒马乱,燕清岚怕是要夜不归宿了。
心虽怨怼,可深藏于心的情意岂是几句不甚中听之言可以磨灭的,自己在心尖上呵护的人,竟叫人伤了,素来温润如玉的燕清岚怒不可遏,却是担忧谢长宁的伤势,当即顾不得夜深往安郡王府赶去,却得了谢长宁已然回府的消息,马不停蹄地又回了府。
可近屋情怯,燕清岚在屋外迟疑了,久久不敢踏入房门,担忧却又心慌,一想起先前自己那般对待谢长宁,燕清岚内疚不已,自觉无言面对,即便他知道谢长宁是为着不让他为难,可那样剜心的话,到底叫跃动的心脏痉挛一般疼痛。
烛火摇曳,谢长宁在屋内看着窗上映出的伫立不动的身影,高大,清瘦,却永远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心生欢喜又惶恐,不知为何喉头一酸红了眼眶,随即又勾唇一笑,温柔而坚定,山不就我,我就来就山,谢长宁起身打开屋门,含笑而立,温柔道:“清岚,你回来了。”
燕清岚心头一动,几乎不敢对上谢长宁藏了秋泓的眸子,慌忙躲开了眼,却是瞧见脖颈上狰狞的伤痕,眸子一沉,心疼不已,却是心绪起伏,恼怒自己的小家子气,怨恨出手之人的狠毒,骨节分明的手似是想要轻抚,又怕雪上加霜,只无措地僵在半空,“若是我不与你置气……”
谢长宁浅笑盈盈,将难耐的疼痛掩在眸子伸深处,伸手挽了燕清岚寒凉的手臂,柔声道:“我无碍的,夜里凉,进屋吧。”
自责又恼怒的燕清岚失了常态,安静无言地洗漱完之后,二人同塌而眠,直至方才又开了口,叫谢长宁心安,亦是欢喜。
“无碍的,不过疼几日,安儿今日才是受了苦,差点……”谢长宁心有余悸,心头紊乱,冷不防的,微凉的手被厚实的手握住,心下踏实了不少,“所幸有惊无险,母女平安,不过……若是我日后落了疤,清岚你莫要嫌弃才是。”
又紧握了谢长宁的手,燕清岚沉声道:“胡说什么,心疼都来不及,何来嫌弃。”言语间尽皆自责与愧疚,嗓音也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