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搁下手里的茶盏,起身,神色淡淡。
“那……就开始了。”
她又回了椅子上坐着,这一次,却从身后云绦的手里接过来一摞账簿,足足有半尺高。
顾谨将那账簿往正厅地上一扔,一股子陈年墨香旧纸的味道伴着那声闷响在屋子里散开。
站得近的那两个婆子忙不迭往后退了两步,心里头忍不住暗自唏嘘,方才还以为顾谨叫众人过来是要发赏钱,如今看来,怎么好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早听说了二小姐接过了管家钥匙以后别的不干,一股脑儿全在屋子里看账本,可五六年的陈年旧账了,能有什么好看的?
只听顾谨清音顿起,说的正是众人如今心中的疑惑,不过话却是问何氏的。“母亲方才说这账簿没什么纰漏?”她将目光落到地上散开的账本子上,一声冷笑:“那母亲可知道,顺昌十八年,父兄远赴朔北的第一年,府上莫名其妙丢了多少银子?”
众人心里莫名一静,真有怀了鬼胎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只听顾谨继续说:“府上吃穿用度、打赏打点、厨房的碳火并夏日的冰水、还有支出去的人情差事,净损了一百多两银子。”
这还不算外头商铺和庄子上的纰漏,顾谨今日只打算问清府里的账目,她是女子不便抛头露面,外头的事儿可以交给顾好眠去办。
听见这句“一百多两银子”,上首的顾疆元一腔怒火便没按压住,拍手就打了手边的茶盏,瓷片在脚边炸开。
比外头的雪花割人的多。
一时之间没人敢上去收拾,却是顾好眠淡淡出声,吩咐了底下的丫鬟:“再给父亲上盏茶来。”
那账本子他看过,以顾疆元的脾气听到后头该气坏了,还是赶紧喝盏茶压压的好。
顾疆元端着新奉上来的茶不肯喝,那表情用吹胡子瞪眼来形容再好不过。
一百多两是个什么概念,北疆那些个百姓不说一年给他们一百两,便是今辈子给他们一百两银子,圭氏的铁骑恐怕也早就不敢来犯了。
想到那朔北苦寒的风沙,顾疆元心里忍不住又上来了火气。
好在他还想听顾谨继续往下说,便没有说话。
顾谨见父亲情绪稍稍稳定了,便要开口去讲下头的,少女神色清冷,波澜不兴的脸色倒是与上首何氏成了对比。
何氏猛地啜了几口茶,硬是没敢说话。
顾谨眨眨眼睛,续道:“不过这只是六年前的账目,顺昌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