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南雁的心中,突然没来由地一阵轻蔑,眼前这个她一直敬畏、视为君主的皇帝,此刻不过就是个论斤称两的买卖人,他开出了他的条件,堆金砌银、光华耀目,要买的却不过是她的一条命、一个肚子。卫南雁惨然一笑:“倘若,臣妾不能生育,亦或者生不出男丁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寡人会让太医院全力为你调理身子,你只需安心静养,待你身子调理好了,便可受孕。”
“臣妾,遵旨。”
……
想到自己说出“遵旨”那两个字时那屈辱和绝望的心情,卫南雁只觉得浑身上下每寸肌肤所触所感都是冰冷的,她这个人、她这一生,到底算什么,又是为什么?脑中忽然闪过姚今的脸,那时她易容成那样憔悴难看的一张脸偷入皇宫,明明是生死险境,却好似浑然不怕,开口请她相助时双目熠熠生辉,似有无尽的光华笼罩在她身上。她曾说,自由就是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而不是别人希望你做什么、别人要你做什么——卫南雁茫然地抬起头,头顶是颜色瑰丽花纹繁复的屋顶,盯着看下去,仿佛人也要跟着沦陷进去,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她此刻混沌的脑中却有一点无比清楚,无比明白。
“我,不想侍寝。”
斯清听到这话,惊得什么似的,明明厅中无人,她还是忙不迭去掩卫南雁的嘴,“娘娘您疯了吗!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这可是违逆圣意,是死罪啊!您不侍寝,燕公子怎么办?老大人和卫府上下怎么办!”
“我不想侍寝,也不想死,燕儿和家中更不能有事!”卫南雁的眼中泪意渐失,取而代之是坚毅果断的目光,“去太医院请薛桓来。”
“是。”斯清显然有些没会过意来,直起身子朝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疑惑道:“可原先是定了明日薛太医来给您看诊,此刻召他……”
“你去跟他说,不是贤妃,今日是卫南雁要见薛桓。”卫南雁起身走向门口,“去唤人来为本宫更衣梳妆。”
斯清略微愣了愣,突然觉得自己的主子有点说不出的不一样,无暇揣摩,便赶忙应声下去了。
李朝的太医院与其他国家不同,只可世袭,外面的医家再高明名声再好轻易也进不了太医院,唯有那些世世代代都在太医院任职又没出过岔子的家族,方可在族中挑选一些资质上佳的孩童,九岁开始进入太医院学习,从药童做起,再经层层学习考验和选拔,才能获得太医一职。而薛桓便是其中之一,如今虽才二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