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完学把一只胳膊放在桌上,身体往前倾,小声道:“内忧,外患,哪个为祸最甚?”
“当然是内忧,外患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桌后一根稻草。”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完学把胳膊抽回来,坐正身体,低声重述了一遍,而后惊道:“建奴凶悍,传言建奴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在杨老板看来,就是一根稻草?”
“嗯。”
杨波点点头,手指在桌上轻轻弹了弹,随口道:“下个月,我去辽东,便要烧了这根稻草。”
“嗷呜....”
幸好陆完学嘴里没有茶水,不然就喷出来了,一张精瘦的黑脸硬生生给憋得通红。
他想说,‘杨波,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莫名其妙地,陆完学心底升起一种不可描述的感觉,又让他把话头咽了下去。
在福建,因为郑家的关系,杨波的声名丝毫不亚于在沈家堡,福建离沈家堡遥远,没几个人见过杨波,反而更添神秘感,到处流传杨波是各种神的传说。
文曲星、火神、财神、东方不败,如来大佛,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杨波和郑芝虎是结拜兄弟也尽人皆知,石庙的最新出产也不断经由郑芝虎带到福建。
火柴,陆完学用过,郑芝虎送给他一辆新式马车,他坐过,水泥也见识了郑家修的楼梯,也把玩过火枪,杨波工营制造之能,在他内心已经掀起过狂涛巨浪。
此时此刻,尽管心下骇然,但细品之下,杨波所言并非完全虚妄,他甚至有些信了。
陆完学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好吧,就算外患是一根稻草,你能用一把火给烧了。”
陆完学缓过神来,接着问道:“那内忧呢?”
“内忧不好办啊。”杨波摇头。
陆完学坚持道:“说说看,老夫很想听听。”
“陆先生,你看,地主手上的地很多,对吧?”
“嗯嗯,你接着说。”
“他们手上的地,每年又为他们赚更多的银子,他们拿这些银子,又去买更多的地,这样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当‘种地的农户手里没了地,除了给地主做牛做马,一无所有’的时候,帝国也就走到头了,古往今来,大都如此,没有例外。”
“所以,杨老板以为症结在于土地兼并?”
“这个...”
杨波犹豫了,因为‘明末小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