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溯游思索良久,抬眼看向玉娘的眼睛。
“以我看,我无需做什么。”邬溯游回答道。
那镜灵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天地:“呵呵,有意思我在这里看过许多人,也问过许多人,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回答。”
“既然如此,你便与我解释解释吧。”
邬溯游嘴角轻轻勾起:“前辈听过曾经听过一个典故。”
“什么典故?”
“我听人讲,无情道的修士,集大成者乃是太上忘情者。”
那镜灵提起了一些兴趣:“太上忘情?”
“没错正是太上忘情,我第一次听到这词的时候不甚了解,所以问我师尊何为太上忘情。”
“所以,何为太上忘情呢?”镜灵问道。
“所谓太上忘情,并非是无情之人,那是经历过这世间种种,得以大悲大喜大爱大恨者。”
“可这种人又怎能忘情,凡事都讲究一个过犹不及,我只听过你们讲绝情断爱才能走到大道巅峰,我没想到巅峰之人却是个事事都沾的。”
没想到这镜灵竟有心思与他开起玩笑来。
“非也非也,太上者才是无情者,试试也绝非过犹不及,只有体会到,经历过大悲大喜,才会有一绝字。”
邬溯游眼中流光轻动,整个人看起来光彩四溢,貌似有将天体现的所有光芒都吸引过去。
“那你的意思是讲玉娘早已看破红尘千丈?”
邬溯游轻轻一笑:“我以为正是如此。”
他这话一说,那镜灵反倒笑出声来:“哈哈哈,玉娘现在这副模样,你瞧这是看破红尘的模样吗?”
“眼中无光心如死灰,若是无情怎会如此?”
邬溯游轻轻看去:“正是无情才会如此,哀莫大于心死,心死又怎会有情。”
“一片胡言!”镜灵声音染上一些怒意。
“你以为你胡邹出来那些理由,我就会让你进入第三问吗?”
“前辈觉得我是胡诌吗?”
邬溯游说完这话之后,将目光放到面前人的脸上,玉娘满面无情就如泥塑木偶站在那里。
邬溯游静静的看着玉娘,良久之后她才沉声问道:“玉娘,你还爱他吗?”
玉娘一愣,她呆呆的抬起头望向他:“还…爱他吗?”
玉娘垂下眼眸,面上沉静的就像一摊死水。
“我不知道。”
玉娘脑袋空空,整个人哪里是形似木偶,她此刻就是木偶。
“你还爱他?”邬溯游又问。
可是玉娘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我…不知。”
可片刻的之后,玉娘又抬头说:“大概是…大概又不是,我已记不清了。”
“应当是爱的吧,我还记得他捧着纸鸢来找我的时候,满眼的星辰可真叫人喜欢。”
“我等了他五年,等到了他星辰不再,我以为我大概是爱他的,可是…”
玉娘垂眸:“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只知他早已不是我的少年郎,我不是当年他想要的人。”
“那你还爱他吗?”邬溯游仍然开口问着同样的问题。
玉娘抬眼:“不知,情到深处总会尽,我想许是不甘,许是怨恨,也许我对他独独没有情爱吧。”
镜灵沉默:“这莫非就是你讲的太上忘情?难道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她早已无了情?”
邬溯游摇摇头:“并非,玉娘心中还是有爱的,若非爱到了极点又怎会生怨。”
“你说了半天顾左右而言他,可未曾告诉我真正的答案,她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看破还是没看破?”
镜灵的话,邬溯游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看着面前的玉娘说道:“玉娘,如果再给你重来的一次的机会,你当如何抉择。”
“如果那晚那只蝉没有鸣叫,你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玉娘神情有些飘忽,好像她的记忆又重新回到了那一晚,但内传来的阵阵咳嗽声,还有对远方恋人的思念。
这些东西好像化作绳结又将她轻轻束起,只不过照比之前她似乎活得更加坦然。
“如果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玉娘眨了眨眼睛,似乎又多了几分情:“如果再重来一次我猜,就算没有那只蝉我也会走上原来的路。”
“为何?”邬溯游问道。
玉娘唇边含笑:“少年人的心思吧,有些路就算是有人劝,还是给自己走一遍才知其中艰辛苦痛。”
“那你心中对他还有情吗?”
话题转转绕绕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可这次玉娘却没有像上次一样没有作答,难道是十分痛快的就给出了他答案。
“我想应当是有吧…”
玉娘突然眼中垂泪,红了的眼眶倒为她添了几分颜色。
“有的,怎么可能没有呢,情至深处深入骨髓,又该如何忘之。”
“就算是人生再来一次,我想我也会走这老路做着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最后我不会像现在一样傻吧。”
玉娘说着说着突然一笑,她看着邬溯游,眼中沁出的泪花在湖面反射出来光的映射下微微散发着光芒。
“太上忘情,你说的不错,我对他早已没有当初那种执着了,经历过一番生死,我才知感谢他当年我懂得什么是情,不过他对我而言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也许我等了那么多年,早就不在乎什么情爱了,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结果,可以让我这么多年等待如之甘饮的一个结果。”
玉娘年眼多了几分清明:“我等了五年,痛苦了五年,生活终将磨去所有的情,等的久了,我也逐渐忘记我最初的等待是为了什么?”
“与其是等待他完成承诺,倒不如说我是完成自己的坚守,最后我赢了他输了。”
“我玉娘从来都是赢家,当年与他置气我赢了,现在我当然同样也不会输。”
玉娘唇边露出了一抹微笑:“他只知他没情,怎知我早就断了意。”
“尘世浮沉,我皆可断去,性命如何?情爱又如何?不忠于我者,皆如尘土,尘者沾衣拂去便可,何必执着?”
玉娘看向邬溯游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迷路人,多谢你。”
她话音落下,随后整个人化作了点点流光消失在偌大的空间之中,她原本站在的地方只留下了一片荷叶。
金色的脉络充斥着整片荷叶,她随风摇曳着自由,而无所拘束,亦如那天他在草地上看看那两个青梅竹马的孩童高高放起断了线的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