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跟你讲讲,他们的爱情故事。”
我比出三个指头向她发誓,“我保证,一定言简意赅。”
大二那年的暑假,他们决定去拍一组沙漠片。
小雅从未出过远门,临走前还有些犹豫。可我告诉她,“你要相信他。”
因为一个相信,他们决定去探索,去经历,去感受。
他们遇上了沙尘暴,与同行的队伍失散。被黄沙掩埋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松开对方的手。等到黄沙消散后,他们在原地紧守着彼此等了一天一夜,还好第二天就等到了救援队伍。
小雅回来后晒黑了不少。她跟我们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只是平静地对待我们的揪心。一个微笑,羡煞了旁人许久。
他们在最空旷柔软的地方看星空,我能想象那个画面的唯美。我只做最简单的陈述,因为我深怕自己的过度想象会碰坏那一刻的美好。
我还是决定回趟家。
到家后的第一件事,我在父亲的灵牌前跪坐了许久,在心里默念自己的近况。忙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到家,扑面而来的想念又压倒了我。
母亲恢复了荣光,大哥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快乐。寻安没有随我一同回来,频繁的通告让他有些找不着北,他决定回学校休息几天。
“南南,你们累了就记得回家。我们日子过得紧点没关系,你们都长大了,照顾好自己才最重要。”一起散步的时候,母亲挽着我的胳膊,说一些反复而温暖的话。
“我又好久没见寻安了。你跟他说,过年一定要回家。”
我都应承了这些话。
语言上的称是也许没有意义。什么都可能会变,变的几率要比不变大得多,这满足了人类的捉摸不定定律。沧海也会变成桑田,我想这片稻田会被吃进肚子里就再也不会拉出来,顶上的这片蓝天会被宇宙的黑洞全部吸走再也不会放出来,河里的水都被大地喝掉再也不会吐出来,我许下的所有承诺都会被时间抹掉再也不会现出来。母亲对我的嘱咐,我对母亲的应允只是双方在当下力求彼此的心安。
但话题是不变的。这又是所有母亲追求的共性。
在家待了几天,跨年夜前夕,我被寻安叫回了学校。他接受了那个跨年演出的邀约。
我们乘着最早一趟的班机到了会场所在的城市。导演告诉我们,歌手已经在化妆室等候。
就像每一个要见着自己偶像的粉丝一样,我也杂糅着期待、紧张、兴奋等众多情绪。我反复提醒自己这只是一次商业上的合作,把对方当做普通的合作伙伴就好。反观寻安,他却始终是不动声色。
走在艺人化妆间的通道上,我们被各个明星的人形立牌夹道欢迎。处在一种倒置的情形中,我感同身受,艺人受粉丝爱戴时的欢喜。
可明星带给我们的,除了愉乐,还有什么?他们是被立在讨论里的对象标杆。明星的高薪厚酬和他们所具备的引领社会及大众人格导向之意义想冲突。社会顶上的这片天,被数不清的闪着财富光芒、被吹捧簇拥的“德之星霸占,它们对自己的吞噬样貌无意识。
闪着金色光芒的明星不在少数。我不是个经济、社会学家,也从来没有研究过“按劳分配”的原则是否在促进社会经济发展的事业上使不上力。但恃宠而骄的不作为还是让人无法忍受。以物易物的时代离我们越来越远。明星效益,牵一发而动全身。它带动起来的产业链,几近覆盖生活的方方面面。可是生活,什么时候需要用人来做标签?何况是一帮子穷人,贴不起如此昂贵的标签。
娱乐圈里的艺术家(挂着“正面”牌的标杆)不在少数,为正义发声者、坏一己私怨忍无可忍者也不在少数。但生活真是太过无趣,我们都是盲目追求的人民群众,被一波接一波、接踵而至的怪圈舆论洗礼。
我不追星,但欣赏认真创作的艺术家。思索到门口,引路人代我们敲门问候。
“您要请的那位独舞演员已经到了,请问可以进来吗?”
“请进。”
见到本人,我还是感到惊喜。他没有居高临下的张扬跋扈,简单的装扮,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他礼貌地起身弯腰鞠躬,主动向我们握手。
“我看过您的舞蹈,真是精彩。所以我特意拜托导演组联系您,希望能一起有次合作。”他握住寻安,寻安只是点头表示感谢。
随后,他又走向我。
“您好。”绅士手。
我强装镇定地走着过场,“您好,我是寻安的助理,也是他的姐姐。我叫安南,我很喜欢听您的歌,喜欢这次能合作愉快。”
“是吗?原来是姐弟,难怪气质都如此不凡。”他发出释疑后的惊奇与感叹。
“合作愉快。”再次回握了一下我的手。
进到会场,果然按我们的要求,分了主次两个舞台。我们与导演一起商讨了演出的流程。届时,寻安只需要在副舞台上配合歌唱,按照平日的舞风跳就好。
排练进行得很轻松,每天都是一次就过,得亏两人都很专业。每次排练完,这位热情的主人公都要请我们吃饭。
“你们的年龄看起来相差无异,难道是龙凤胎?”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后,嘴里发出意犹未尽的声响。
“是的,您没猜错。”我连忙答道。
“你们二人的性格也是迥异啊。”
寻安本来话就不多,这次也是。
“艺术家,把自己的心思全放在了热爱的事情上了。”我往寻安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
“寻安从小就喜欢跳舞。那时候都没人教他,他也算是自成一派了。”我咽下嘴里的菜,主动说了起来。
寻安听后,嘴角露出丝笑意。他也往我的碗里夹了块肉,“多吃点。”
“你也是。你比我啊,更辛苦。”我们开始互相往对方的碗里添菜。
寻安显得愉悦了些。
我们开始说起过年回家的事。其实是我一直在说,寻安最多就是点几个头。等到回家的事宜一切都谈好了,对面的主人公又发声了。
他清了一下嗓子,又倒了一杯茶。“你们姐弟的感情,还真好。”他擦了下嘴,“我很少见到能形影不离还不厌烦的兄弟姐妹啊。”他放下餐巾,含笑望着我们。
“这可能是因为我们都还是一个细胞的时候就培养出来的默契吧。”我看着他,笑着大声说。
他也附和我笑笑,“你们一定都还是单身吧,这种亲密啊,只要遇上了自己喜欢的另一伴,就会被打破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不敢面对来自偶像这么认真的眼神,我慌忙低下头来佯装吃菜。
吃完菜,又喝了口水,“我们现在还年轻,没想着那方面的事,只想把目前喜欢的工作维持好,家人都平安健康。”我整理好心情,客套地说着。
“嗯。”他顿了顿,“那寻安呢?也是和安南一样的想法吗?”他又望向寻安。这句话,他讲得略有深意,说完之后就是停顿下来的动作。
“我们现在的生活就很好。”寻安早已停了筷子。他把手放在杯子上,一下一下地转着方向,杯里的水也泛着涟漪。
“现在,难得还有你们这么知足的年轻人啊!”他的身子往靠背躺去。“我刚出道的时候,满脑子就只想着怎么赚钱。”
我不敢相信,“那您,不喜欢音乐吗?”
“音乐?喜欢,当然喜欢。它已经成为我的事业,我的三头六臂,我的习惯。”
我没有接这番话,他也不再继续说。我们各自在心里想着,结束了这场聊天。过了一晌,他又直起身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好啦,不说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吃饭的地方离我们住的酒店不远,我和寻安便打算走回去。
目送他的保姆车离开,我感到失落。
“你心念着的偶像也不过如此。”寻安先走了,话语透过他的背影传了过来。
我紧跟了上去,望着他的脚步,走得心不在焉。
走到酒店花园的时候,我踩上一颗石头崴到了脚,生疼,让我清醒了许多。
“啊!”
寻安停了下来,回头踢开那颗石头,还不忘冷嘲热讽,“想他想得不会走路了是吧?”
“寻安,好好说话。我没想他。”我蹲下身子揉着腿,倒是没扭着,缓一会儿就能好。
“上来吧,我背你走。”寻安也蹲了下来。望着他熟悉的后背,我却迟疑了。
“咱们都长这么大了,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娇气吗?”
说完我就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脚踝微微作痛,我走得一瘸一拐。
“寻安,你没有自己的偶像吗?”
“没有。”就知道他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