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月今天要去疗养院探望一位至亲长辈。
云星辰的妈妈,她的继母姚西凤,也是她的小姨,这是何等的亲上加亲啊!
她和姚西凤多年未曾见面,又加之小姨脑子有疾,或而清醒或而迷糊的。
云清月不知道她将面对的又会是怎样一番局面和情愫?!
一切为了弟弟!
疗养院在城郊结合部。
春日里花红柳绿,一派盎然景致。
看到如此景致,云清月的心情也如同这春日,明艳艳的。
办好手续,探视。
云清月的对面坐着一位端庄美貌的中年妇人,皮肤白皙,神态安详。
“我回来了!”云清月声调温和。
记忆中母亲的性情样貌就是这样的,云清月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坐在她对面的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妈妈。
小姨和自己的母亲姚西琴名字仅一字之差,然而,感情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如果,眼前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不论她变成什么样,两人相见一定会母女抱头痛哭。
哭命运的不公和悲苦,哭最亲近的亲人离她们而去。
云清月不再任性妄为,她不敢,也不想那样去做,她输不起!
姚西凤抬头看向云清月,神情微怔了一下,似曾熟悉的面孔。
随即眉头一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月儿,你好狠心啊!你怎么才回来啊!她是你的亲弟弟,他向你求救,你都不带回来的?”
姚西凤凄凉的哭诉声,如同一枚利剑,一下子刺穿了云清月冰封已久的心湖。
和云星辰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虽然姐弟俩平日里经常会上演相爱相杀的一幕,但又何尝不是相惜相护呢!
“这下你还回来干什么?”姚西凤陡然停止了哭泣,眼神凌厉地看着云清月。
云清月还没有从悲伤中回过味来,被姚西凤的眼神给狠狠地剜得脊背发冷。
她是否该庆幸她的小姨是清醒的?
说得没有错。她还回来做什么?
她的心肠太硬了,连自己的弟弟都没有救回来。
或者说。
她始终心有芥蒂,压根就不想救?
如今被姚西凤给当面揭穿,她才明了自己的心意?她的心底始终埋着仇恨的种子?
伪装了那么多年,却连一个病人都糊弄不了,她该是多么的失败。
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手心里都是汗,连后背也渗出层层细密的汗珠,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病房。
却不料一头撞到了一个人。
她狼狈不堪,来不及说声对不起,继续往前跑。
身后的人脚步飞快,一股大力将她的胳膊给拽住。
一阵拉扯。
疼。
“嘶”云清月被迫站住。
泪眼迷离,抬眸望去。
朦胧的视线中,是一张男子清隽坚毅的脸庞。
似乎和梦境重合了。
阳光下,这张脸,轮廓分明,温暖如春,将她这颗极冷的心给瞬间熨贴了。
眼泪不假思索夺框而出,是委屈是压抑是喜悦抑或是其它?
泪水咸涩异常,她一时辨识不清。
压抑四年,终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人人都说她狠心,世上还有谁比他更狠心的人吗?!
她的狠心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还是因他根本就不爱她?
思及此。
云清月的眼泪更加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那么明显,而她偏偏不信!
偏不信!
她是如此的固执和不服气!
他少言寡语,千年冰山一样的冷酷。
她巧舌如簧,春日阳光一般的温暖。
她使出各种花招和手段,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不该回来!”这是他们分别四年,重逢的第一句话。
一如既往地冷静残忍。
弟弟、何思邈和小姨都认为她回来的迟了,早该回来了,而只有何思灏认为她不该回来。
是的,他从来就不希望她回来,也不希望能够再次遇到她吧!
她对他来说就是一场孽缘,一场噩梦!
她怎么能忘记呢,他曾经是何家的大少爷,何家的骄傲,准备接手何家。
结果,被她闹得满城风雨。
只得躲到这远离市区的疗养院,跟着一群神志不清的,年老体弱的病人打交道?!
不仅仅何思灏恨她入骨,连一向喜欢她的何伯伯何伯母也恨透了她吧!
是她将他们最优秀的大儿子毁了,是她将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给迷惑了。
她天生狐媚,犹如她的亲娘。这是何伯母指着她的鼻子骂的她。
骂她可以,但偏偏捎上她最为可亲的母亲,那就不行。
她委实装不下淑女那一套,顿时就火冒八丈,毫无顾忌地和何伯母大吵一架……
这样有前科的她,又怎么能进得了何家的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