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躺了多久,就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起身上厕所,浑身酸痛,心也乏累,身也疲惫,我就坐在马桶盖上,我的大脑没有收到任何上厕所的指示,但我就想来坐一坐,我按下按钮,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哗哗的冲下去,那一秒,我感到自己的后脑勺无限萎缩,全身都缩在一个渺小的后脑勺里,然后随着水声冲下去,去到一个黑暗的世界,那一瞬,一个阴暗的想法冒出来,死是什么感觉,我出神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二,但又想到,自己死去后,明天工作室照样开着,合伙人依旧会找到新的合伙人,酒吧依旧营业,仓房后面的凶杀案都不耽误它开门,更何况死在远方的我,夏也依旧会找到同事一起卖酒,什么都将一样,有没有我一个样子,我感到一阵颤栗,我活着的价值是什么?
我不敢想下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活的太过渺小,我想到我的家里还住着一个小女孩,我不能死去,万一死相太难看,明天第一个见到我的必然是她,再吓坏了她。
我再次按下马桶的冲水按钮,闭上眼听水的声音,就像把我抽空一般,我走到沙发上,直直的躺下去,窗外正在电闪雷鸣,一会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点亮客厅,雷声轰轰,我望着窗外,雨很大,这是夏日的暴风雨,前一秒还是静谧的夜,下一秒就狂风暴雨,我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打雷时,在外面,爸爸总要伸出他长满茧子,又粗又糙,像磨砂纸一样的食指捅进我的耳朵里,说这样就不害怕了,但爸爸不知道,虽然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但他手指在我耳边摩擦的声音会被放大,还会听见像家门口海风吹来时呼呼的声音,还有自己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家里,妈妈总要我爬进被窝里,不要冒头,说等不打雷了去喊我,但那时,我八成已经睡着了。
我听着雷声,心里酸痛,鼻子有些痒痒,我三十了,不是当年的小孩子,怎么能随便哭鼻子。夏正好推门出来,看到我躺在沙发上吓了一跳。
“哥,你怎么还没睡觉?”
“睡不着。你怎么出来了。”
“我嗓子干,出来喝点水。”
“你那屋太干,一吹空调更干。”我说着低下头从箱子里给夏递过一瓶水,可能是无意间的小习惯,我已经把瓶盖拧开了,夏看着迟疑了两秒接过去,夏的这两秒在我眼里有两分钟一样漫长,我接着拿起一瓶新水,递给夏,说“一瓶肯定不够,多喝点。”
我又躺在沙发上,窗外的雨更大了,雷电已经消失,只剩下哗哗的大雨,一道一道从窗户上流下去,我真的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