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水回来。
陈颂端着大盆子把毛巾放进去润湿,拧干,给丁卉芬擦拭面部。
护士来给挂了几瓶葡萄糖,母亲睡过去,睡梦中不安生,时不时在讲梦话,陈颂一夜没怎么合眼,怕她想不开偷偷溜出病房随便找个水库或者是房子跳楼啥的。
翌日。
冯大爷没忘了这茬儿,再次折腾到镇上医院来赶车接她们娘两。
“回去啊不着急忙慌收拾东西,在后屋多住几天,你大娘不会说啥的。”大爷赶着马车还替她们操心:“阳阳在铺子玩呢,卉芬那,你这两娃太招人稀罕了,你别怪你大娘,她心直口快啥都说,心眼儿没那么坏。”
心直口快是不假,就是耳根子有点软。
这大爷还替自己的老妈子说话呢,丁卉芬浑身无气力,不为难别人:“大叔,这两天给你家添了不少麻烦,我心里都明白,不麻烦了,我去找找纺织厂的工友问问……”
马车到了屯镇,冯大爷没敢把马车赶到缝纫铺门脸附近。
怕大娘看到又要咋呼没完。
陈颂扶着母亲下马车:“妈,我进去找阳阳,您先去后屋躺一会儿。”
丁卉芬点头,进去和冯大娘照面,也不好意思再开口麻烦人家。
进了缝纫铺,屋里一股子煤灰味儿,隐约空气里散布灰色粉尘颗粒,冯大娘老花眼上戴着一副老花镜,坐在一台老旧缝纫机前,双脚踏在缝纫机脚踏板上熟练踩踏着,缝纫机发出怀旧感让人心里舒服的机械声。
“大娘,我来接阳阳。”
“小娃让你奶奶刚接走……”老花眼紧盯着落线头的缝纫机,蛮有再不掺和他们家的事儿的姿态。
缝纫机针头上上下下随着脚踏板踩踏节奏一上一下穿插进蓝黑色布料当中,老茧的手顺势不快不慢往前推,穿在针头孔上的线神奇串联在布上。
声声如扎在陈颂心尖上。
“奶奶?”
孙沛桃典型农村老太重男轻女,竟趁着妈晕倒节骨眼儿接走孙子,牙根不打算管她们娘两死活。
这小老太太心眼儿倒是挺多,前个儿来冯大娘这里教唆挑拨婆媳关系,让娘三没地儿住。
今个儿就来偷弟弟了。
“娃,你赶紧帮你妈收拾收拾东西,眼看就到中午头了,你们还不是要找房子吗,耗到黑天了咋办。”
喝口凉水塞牙缝,两边棘手事儿让人直挠头,陈颂回到后屋跟丁卉芬讲了这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