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理解父王的恨意,可是当他真的听见飞魍历数这触目惊心的一件件事情的时候,又觉得过于残酷了。而父王必然知道这样的残酷。他惊异于这种怨恨的深重,和了解了以后做出的决定,非但没有心软,反而变成更果断的下手。
最尊贵的人和最低劣的杀人犯,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残忍程度没有两样。
他身上流着这一脉的血,虽然没有杀过人,可说不定之后他也一样。就像哥哥赵佖一样,残忍异常,杀人如麻,在优雅与风度翩翩之下,隐藏了一个异常疯狂的野兽灵魂。
九成功力就是这样废掉的,换做常人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
在这样惨无人道的酷刑之下,飞魍简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连灵魂都揉得粉碎。
可他竟还有着清醒的神智,与常人无异,有的时候与十几年前也无异。
也许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短暂几天内发生的事情,只是一次失败造成的后果。
所以他自我欺骗,活在幻觉中,也不太糟糕。
可他现在清醒了。可能更早的时候,就清醒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赵佶反而有些愧疚了。
飞魍叙述的时候却很平和,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像是在描述史书上一笔带过的刑法,而他甚至被抹去了存在,在永无边际的,消逝了时间概念的地狱里沉浮。
“……所以,既然神宗皇帝是这样地记恨我,绝不容许我有有一丝尊严地活着,自然也不会让我体面地死。他派了最好的大夫,妙手回春从未失手过,让他剖开我的身体,在我的心脏处装上一颗火药——那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能工巧匠制造的火药机关,里面有最纯正的火药和最坚硬的钢钉,结构精巧细密而稳定,可以在我体内停留数十年,在我活着的时候,它和我的心脏一起跳动。它日渐压迫,疼痛一天比一天更甚,但我暂时不会死。它要依靠频率固定的、不很快的撞击来保持稳定,而在我死的瞬间,心跳一旦停止,它就会爆炸,炸烂我的整个腹腔,我的五脏六腑化作千万片的碎肉,周围会因火药的威力被炸成废墟。现在正好——火被水扑灭了,不会造成二次燃烧,你们不必冒着大火逃出去。火是致命的东西呢。——唉!这帮可怜虫,日日夜夜担心因为我死掉而被砍头,其实他们根本活不到被砍头的时候。”
火势下去了,大火被扑灭,零星的小火慢条斯理地燃着。人流开始分散了。
飞魍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对不起你母亲。”
赵佶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