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伯温发现自己也异于常人,是从五岁开始。
还未到读书的年纪,他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后院晒太阳。
他的父亲是个奇特的人,一大清早就开始焚香安坐,雷打不动地静坐在那里,邵伯温抱着小狗跑来跑去,捉摸不透父亲在想些什么,就算他在父亲面前大叫,父亲都不为所动,像是在思考什么更深刻的本源的事情。
一直静坐到午后,父亲醒过来,开口第一句就是“拿酒来!”
父亲不胜酒力,三两盏酒下肚就已微醺,修长清瘦的身子半躺着,夏天吃饱了蝉鸣和蛙叫的凉风和冬天的微寒的裹挟着雪粒的风抚摸他打鼻梁,他半开半阖的狭长凤眼眨出醉人的光亮来,像是夜晚的星空笼罩。父亲懂得节制,到这里就不再喝了——兴致到了,是吟诗作对、研究“大道理”的时候了。
如果这个时候,父亲的学生,那个毕恭毕敬、白白净净的大哥哥还没有来,邵伯温就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因为这个时候的父亲特别的让他伤脑筋。
“伯温,过来。”父亲唤道,“爹按照伏羲八卦图,新摆了一个阵,你来解解看!”
父亲的语气是喜悦的,然而这样的喜悦让邵伯温害怕:又要解题了!
并不是不能解。给他时间,他能够解出来,然而他憎恶时间的流逝。父亲没事就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可以贯通古今中外,多解多学,以后对他也有不少的好处。然而一解就需要一个下午,甚至搭上一个晚上的时间——邵伯温要是解不出题,是打死也不会罢休的!父亲知道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为了让自己不想破脑袋浪费时间,他总是找机会逃跑,或是溜进房中假装午睡,或是叫仆人把自己带到外面去买吃的,买玩具,买书——要是被拒绝,他就满地打滚,哇哇大哭,出卖尊严也比留在这里做题好得多!
父亲发觉后,就不许仆人带他走,还直接走进房里,要把他从床上拖起来。暗地里的较劲变成明面上的抵抗,邵伯温哇的一声哭了,并且极力反抗:“我不要!”
然而他只是个五岁小孩,父亲虽然清瘦,制服他还是绰绰有余的。父亲一把将他抱起来,丢到肩膀上,扛着他就要去叫他解八卦阵。邵伯温哭着捶父亲的背,父亲不痛不痒,笑着说:“打得好,打得舒服,再用力些——哎哟!你力气挺大的嘛!”
好像是真的很痛,父亲的语调、脸色,都变了。与此同时,他松开了手臂,邵伯温一下子从父亲的臂弯中飞了出去,飞出一条彩虹般的弧线,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