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与霜月街的热闹繁盛截然不同,在山脚边的林惊蛰的屋子幽寂得仿佛没有生命,月亮泛着冷白的光,像是一张死人的脸高悬天际,如同一个噩梦。下了一天一夜的雪逐渐沉寂,最后一片雪花跌落到地上,啪嗒。千百种声音的终结,绵延不绝的死寂的开场。
“哇!”一只乌鸦对准天空发出一声惨嘶,从天际扑进一棵树的树冠里。它展开的翅膀扇动的频率加快,扑哧扑哧地往下落到树枝桠杈上,翅膀一收,警觉地回过头观察四周可有什么动静。
——除了自己的声音就只有呼呼的风声,甚至连别的活物的声音都没有,那就太安全了。乌鸦抬起头,只听见远处人类庭院里嘈杂的纷扰,对此乌鸦已经见怪不怪,人类真是愚蠢的生物,已经是万物之中最不可侵犯的存在,却还要自相残杀,实在是不够聪明。
乌鸦抬起一只翅膀,低下头啄整着肋下的细软羽毛,即使是展开的翅膀也是乌黑乌黑,它整个一只都沉寂在这黑夜之中隐匿——安全!脱险!真是美好的一天,有惊无——
风声大作。伴随着风一起抵达的,还有一只鹰,一只通体雪白的鹰。
它的速度与形态皆是疾如闪电,白得发光,白得混沌,白得苍茫,乌鸦明明记得自己早已甩开了它,躲到了一个它不可能找到的角落里,躲到了最安全的小天地之中。可是它怎么还是找了过来了呢。
乌鸦张大嘴巴——还来不及发出惨叫。白鹰脚爪锋利如人类的刀刃,像是许多年前它捡食人类门前的食物而被划中的一刀,只是这一次它再也没有那么幸运,伤害它的是同样生长着喙与翅膀的鸟类。同类才知道怎样致命。白鹰的爪子刺进了它的胸膛,握住它的心脏,乌鸦的声音还在喉咙里,白鹰低头从它的腹腔撕咬进去,扯出了它的五脏六腑。
白鹰吃饱喝足立于树枝上,嘴巴在树干上磨了一磨,将嘴上的血迹磨干净,又理了理爪子和羽毛,很快,它的身体又变作雪白雪白的一团了,但它比雪高贵,它是智慧的,执着的,凶猛的。如果说地上的雪是失去生命的,那它就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生命。
它是循着这屋内的声音气味,一路凭着极强的方向感寻找而来,在不远处的这棵树上稍作停留。或是安静等待。
它听到屋内的吵嚷声更大了。很快地,它看见门打开,光线透射出来,像极了许久以前完颜晟掀开帐篷走出来看星空,并且一回头看见树枝上的它,并且呼唤它的名字:“忽鲁!”——忽鲁是威武的意思,它是部落里最神勇的猛禽,是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