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直系着那个略微遮住他视线的大红花进了里间,外边并不骚乱,这里比外边还要安静,每个人几乎自律到放下碗筷都不弄出声音,外面也有一些人不是那么自律,嘴有吧唧声是常有的事,在吃饭的时候尤其刺耳,更何况还有咽下喉咙的声音。
杨直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一张笑脸,在这里也不例外,一张笑脸灿烂非常,他不敢开口,在这些平日里同样自律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的面前,不可一世的杨直竟然觉得站着都有些自惭形秽,一张笑脸就是他的招牌。
杨直朝四周拱手鞠躬,拱手为礼,鞠躬为敬。
杨直又开始朝着里间走了,读书世家,脾气很大,又加上今天早朝,谢家宴请的都是些一心学问的读书人,还有几个是没资格参加早朝、学问却当当响的京官,规矩大,无论亲疏友邻,都分了三六九等,谢家的底蕴光从这些宾客竟然没有一人抱怨就可看出一斑。
进入下一个院落,严格来说这根本就称不上院落,而是一个新旧两间房屋的屋檐之下,地下是石板,石板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这些读书人竟然比光头和尚还惜命,没人踏在青苔上,围坐在八仙桌旁也是有意不能破坏地上绿茵茵的青苔。
杨直瞥了一眼就在心里面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恰好十六位,顺着屋檐下一字排开,堪堪四座。
杨直一边笑着鞠躬拱手,一边斜眼打量着这十六人。十六人穿着打扮有新有旧,有贫有富,但这里应该是谢家特意安排的位子,就算是堂堂的耕读世家也不敢因为主次之分就得罪这些高尚的读书人,所以这里并没有什么主次,都是主位,有都是次位。
十六人来自南北东西,很多都属于只在学问上有来往吵架的那种,嘴炮厉害,见面却是面面相觑,入宾如冰,并不相熟,用市井之言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用读书人的话来说的话,不是相知不同桌。
对于这件事谢家应该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安排座位的。
这些人是应谢家之邀而来,谢家嫁的闺女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他们根本就没在乎过,同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们都忙着闭门造成推敲学问,也不会打听谢家的闺女究竟是嫁给哪家的公子。
不打听就不在意,不在意就不在乎。这十六位读书人确实没有将杨直放在心上过,自然杨直拱手他们也没看见,也没打招呼,甚至都懒得说一声“起”。杨直也不敢冒犯这些嘴炮,就那么弯腰拱手。
谢家不会让自家新姑爷吃闭门羹的,从里间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