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有一去处,陆有剑阁栈道之险,水有瞿塘、滟滪之虞。跨马西行,篁竹间层层遮蔽高山,旬日不见峰顶。又有绝险深谷万仞,茫渺不见谷底,令人又惊且恐。若想乘船行水路,江水凶悍,暗礁尖石,波涛凶恶,漩涡湍急,是以游者不愿问访,樵渔之流也不想在此处收获。此地有峰有谷有水,秀丽不如十二峰,庄严逊于峨眉,也就近于无名。
“纵横”这个名字,是谪居在此的隐士所取。
用这个名字,仅是因为他喜爱围棋罢了。
谷内藏着一垛低矮的简居,门前杂草丛生,许久不得打理,不过草屋炊房倒是散发阵阵饭香,正是午饭时候。
屋外立着一张青石圆桌,桌围打磨的不是很规整,桌面倒是平整光滑,纵横刻着十九道笔直的刻线,上面已经落着近百子了。
对弈的两人,一位是面目慈善的老者,发须花白,衣衫褴褛,有些不讲究仪态衣装,但发冠却是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他的黑子已经占据大半江山,这一局胜负将分了。
执白手的男子锁眉已久,此刻突而释然笑道:“罢了,我且认输就是。”他修长的指尖夹着的棋子放回棋碗,轻轻敲着桌面:“枉我还在[对弈天下]进修过,如今看来,却是一点长进没有。”
“哈哈,起初的三十手的确不凡,连我差点也招架不住,但你还是过于心急,中期运营也不够沉着,一步失了机先,后期也就逐渐落入我的掌控。”老者满意地捋着垂到胸前的长须:“许久未见,你进步得很快。在[对弈天下]进修了多长时间?”
“半年。”
“可喜,你的天赋不差,为何不在儒门继续深造?”
男子淡淡说道:“家中有事,将我召回了。”
他说得淡然,话锋却透着沉重。
回家,被他说得如奔赴刑场一般。
老隐士回想起他小时候因缘际会,居然能误打误撞走入纵横谷,那天真烂漫的表情,无争,无拘,无束,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透露着无限可能,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虽然他姓唐。
唐家,是老隐士一生所恨。
这个孩子的出现,让归隐的他重新燃起仇恨,逐渐复又忘记。是这个孩子,填补了老者内心缺失的空白。
年复一年,他亲眼看着孩子长大,看着世家纷争,逐渐蚕食他的童真。
再见他时,他的目光不再空灵,讳莫如深,韬光隐晦,这是成长,亦是妥协。
“不如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