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择了坐公交。这一路,我一直闭口缄默,目光游离。其实,现在母亲身边,我还是心有不安的。我不清楚自己究竟不安的是什么,也许是自己,也许是母亲。
再次到了曹家门口,大门并没有关。我不再像昨日那般胆战心惊,一把推开门,抢先走在了母亲的前面。院子里的车子明显比昨日要多,此时,曹家正在宴请宾客。在穿过那偌大的院子,擦身而过几辆没见过的漂亮的汽车时,曹家的主楼大门已经离我很近。我上了两个台阶,便听见屋子里一片嘈杂。我伸出去欲开门的手,在迟疑了数秒之后便缩了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或者进去之后说什么,直到母亲在身后跟了上来。她也听到了曹家的屋内的动静。我一直侧着身子望向远方,我用余光瞥见母亲看了我一眼,便按了按门上的门铃。很快,有人过来开门,还是昨天的那位女仆。她开门见到我们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然后很尴尬地身子一闪,留出一个缝隙,让我们进去。
进门之后,她试图领我们走另外一条通往楼上的侧楼梯,不料,母亲手臂上挎着的我的包裹,撞到了一位赴宴的女子身上,女子手里的香槟杯瞬间倾斜,酒泼了那女子一身,整个前襟都湿了。由于撞击力在身后,女子因没有站稳,还推到了身旁的另外一位同行的女性伙伴。我是听到身后的两声惊呼才回得头,然而,当我回头时,便看见了母亲惊慌失措的目光,以及对方愤怒和厌恶的表情。
母亲又是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连连道歉。尽管这种事情,除了道歉似乎也无它法,毕竟在无钱无势的身份中,本就谨小慎微,但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等级悬殊的人身上,你会把恐惧扩大10倍不止。但母亲这样懦弱的样子,还是让我火腾地一下子窜上了头顶。
忽然,众人之中,有一位远远地像母亲走来,我定睛一看,是父亲。
父亲看了一眼母亲后,便转身对那二位朋友致歉:“我家的远方亲属,借宿一段日子。你看,实在不好意思。回头,我让小琴给你买件一样的送去。别生气了。”
母亲抬头看着这为她解围的男人愣了神,也许,她把这种举动,当成了爱?现在想来,足够幼稚。
父亲转过头冲着女佣说:“吴妈,你带她们上楼,这里我来处理。”吴妈连连称是。于是,她转身去拉我的手,见母亲在我身后还是盯着父亲看,吴妈急了,她两个快步走向母亲,搂着母亲的肩膀,一把拉到了过路这边。母亲似乎因方才的事情而受了一点小惊吓,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