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虽然是私自下山,而且自齐云山去澜沧江一路上千里迢迢,自己十年前的大理太子名分也会让自己需要小心躲避一路上的官府驿站,但是澜沧江毕竟是在自己此世的出生故乡之地,因此上对这次一切因缘牵绊都莫名未知的澜沧江畔之行,逝水尘徽看起来却倒是深深的有些迫不及待和义无反顾,或许这就是前世不能忘却的牵绊记忆所致,虽然他今日已然再记不起来亘久之前那发生在云梦城中的一切红尘缘起……
清宁自从下山之后,虽然看起来当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飞身澜沧江畔,但是连逝水尘徽都已经隐隐察觉到她心中其实反倒是更加希望这千里迢迢的路途所耗费的时日更加长久一些,逝水尘徽现今虽已是在齐云山上修道多年,但是毕竟十八岁之前也曾是杭州城中的一个风流少年,他看出来清宁其实现下很在心中纠结不已,因为到了澜沧江畔的隐仙山下,也许就是他该身死道消的殒命时刻。
所以,逝水尘徽在一路上一直是微微有些不能自已的对此次的澜沧江畔之行打心底里有一些深深的,莫名其妙的爽然若失和隐约好奇,因为他以为至少即是要死,自己也总该设法让自己死个清楚明白才是。
但是清宁一路上却只是自顾自的低头走路,一句闲话也不肯和他多说,好像自己当真是和她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逝水尘徽知道此中根源只怕就是在之前在齐云山上那杀一人救千人的疑问之中,她是花精,他是凡人,她可与天地齐寿,他落生人世不过短短二十几年,她和他之间即是有任何渊源牵绊,一切也都该是发生在他的前世才对,或许他前世当真曾经为了救千人而杀过一人,而那个被杀之人,许是她的亲人,许是她的恋人……
所以在逝水尘徽心中,自齐云山到澜沧江畔这千里迢迢的一路上,许是他此世走过的最长一段路途,因为她是有意先带着他来到澜沧江畔,大理城就在澜沧江畔他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她问他要不要先回去大理城中待上几日,他尘世的父皇母后此时仍然还在大理皇宫中好端端的活着。
他告诉她不需要了,因为大理皇宫之中现下已经被册立了一位新的太子殿下,从一开始将他给送去杭州城中当质子时,父皇母后就已经准备好了要随时放弃他了。
“你很怨恨他们?”清宁看起来微微有些疑惑,“但是这在皇族中是很寻常事情,公主也会随时被送出去和亲的,”她说。
“人间的亲缘本是罪孽,你倾尽一切,又能留他们在你身边相伴到几时?”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