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的时候,雷一鸣不睡了。
他几乎就是落荒而逃,房内幽暗,满山红也看不清他究竟是如何逃的。在大床上惬意的伸展了胳膊腿儿,她没有和雷一鸣真正发生什么关系,然而心满意足——若是只要发生关系,那她犯不上长路迢迢的来找雷一鸣,她在天津呼风唤雨,满可以由着性子招揽年轻力壮的小白脸。如果她有兴趣的话,大姑娘也照样是要多少有多少。
到底还是张嘉田看透了她,说她“就是想找个机会过去揉搓他一顿”。现在她得偿所愿,已经把他揉搓得逃之夭夭,趁着天还没大亮,她也要睡上一觉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满山红睡醒了。
她毫不见外,自己吆喝了勤务兵送水送茶,气吞山河的刷牙漱口,哗啦啦的撩水洗头洗脸洗脖子。然后叉开双腿坐在堂屋里,她像个小爷们儿似的,翘着二郎腿,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
堂屋的房门大开着,人在屋中坐,可以看到外头院子里的花树蓝天。她歪着脑袋垂着眼,若有所思的吸烟,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了金石摩擦的刺耳声音,抬眼一瞧,就见是雷一鸣回来了。
雷一鸣穿着全副的军装,马靴上了马刺,马刺随着他拖泥带水的步伐,断断续续的划过青石板地。单手拎着一根指挥鞭,他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一只脚踩着门槛,他一侧肩膀倚了门框,另一只手攥着指挥鞭,用鞭梢
轻轻磕打了马靴的靴筒。目光从军帽帽檐的阴影中射出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满山红。
满山红含着一点笑意,喷出了一口烟:“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雷一鸣腰间系着牛皮武装带,武装带扎得服帖而又有余,显出了他薄薄的腰。这腰似乎脆弱无力,既带不动了他的两条腿,也支不起了他的上半身。以腰为轴,他微妙的“甩”了一下,让自己的肩膀离开了门框,脊梁骨也随着惯性挺了直。迈步跨过了门槛,他走到了满山红面前,背过双手攥住了指挥鞭的两端。
“我有什么好玩的?”他问满山红:“岁数都够给你做爹了。”
不等满山红回答,他转身往旁边的屋子里走:“我去给嘉田写回信,不要打扰我。”
雷一鸣花了一个小时,写完了信。
他从未和谁这样持久频繁的通过信,起初所写的字句还有些滞涩,写着写着顺溜起来,竟然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两张信笺。等他把信写好了,满山红也吃过了饭。他出来把信给了她,又道:“我派人送你回天津去。下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