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他们是在大约一个小时后赶到的医院。
我其实还好,全身上下只是几处因着撞击而导致的擦伤,稍事观察便可出院。王浩则有轻微脑震荡的迹象,加上头身有几处碎玻璃溅入,清理后还得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
此刻我正靠在病床上休息,王浩躺在旁边的床上已然睡着,氧气瓶里的液体咕嘟咕嘟泛起沉闷的水泡,心电监护仪上时不时发出挠耳的“哔哔”声,仿佛捣锤一般单调却固执地敲击着人的心脏,提醒着生命的节奏和长度;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在每一个角落翻飞,生生阻断了外面的烟火气息,平添上一股寂然与衰腐的味道,让人身心抗拒。
我在浅浅的呼吸中望向窗外,此刻已近子夜,外面早已漆黑一片,偶尔有急诊的病人送来,人声杂沓,一会儿又归于萧寂。更深雾重,树枝在夜风中凄凄摇摆,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仿佛诉说着无人能懂的愁肠。医院,终归是一个泪水多于欢笑的地方。
我掏出手机,才发现屏幕上多了几条碎缝,想必是车祸撞击散落所至。只是这几道线正巧划过屏幕中央,像一张破相的脸庞,看上去甚是碍眼。又仿佛是命运的印迹,定数般烙出的纹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曾经与死神离得那么近,一阵心悸,先前的恐惧复又卷土重来,我微怵了眉,别过头,似乎想甩掉这糁人的恐慌,可偏偏越想摆脱,越是浓重,竟生生沁出一层凉意,贴着薄薄的内衣潮嗒嗒地氤在身上,让人恼烦难耐。想着出了院定要先去把屏幕换了,免得触景生情,搅得自己心神不宁。
点开手机的电话薄,摩挲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此刻我多么想按下下方的“拨打”键听听他的声音,看看时间,不知他是否已经知晓我和王浩的遭遇,刚才护士打电话联系公司时我并不确定此刻是否有人值班。如果没有,我是否应该主动打电话报告?可我该贸然打给他么?他并不分管行政部,就算向上报告我也该第一时间打给郭总,但心里却翻来覆去只想给自己一个理由与他通话,如此千回百转间竟一时没了主意。
电话铃声就在此刻响起,倒把我唬了一跳,屏幕上豁然显示着陈然的名字,绕是可怖的碎裂也挡不住它的跳跃。我的心蓦地一震,仿佛不敢置信般盯着屏幕足足有十秒之久,才猛然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按下接通键。
“玥儿,你怎么样?!”急促的声音在听筒那边响起,全没了平日的温和沉稳,我仿佛还听到悉簌的穿衣声,钥匙硌在桌面上发出的清脆罄音,关上铁门因过于用力而砸出的“砰”一声巨响,我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