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两个人都明白,他们并不仅仅是因为岳锋而争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则斯在试图推动周徽,向一个方向前进:更宽容,和更怜悯。但是周徽却不愿意沿着这个方向前行,他觉得没必要。他已经是个很仁慈的皇子了,在他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去同情一些弱者,甚至猫猫狗狗花花草草。但李则斯认为这样还不够,他希望吴王的同情心,要来自于一种下意识的责任感本能,而并非只是心情好。
要从内心,爱护这些软弱的人,替他们思考,为他们提供保护,和他们一起高兴,与他们一起悲伤,在他们呼救的时候伸出援手,在他们绝望时,给予他们希望。这是一个帝王,必须具备的本质。周徽不想具备这些。他相信自己的两个哥哥,哪个都比他更帝王。为全天下殚精竭虑,每天都过着疲劳到死,被巨大责任感折磨到死去活来的日子,这种事情绝不能落到他的头上。
谁想同情弱者就去同情吧,我这里只有决不妥协的绘画,和残酷到底的诗歌——这就是吴王的人生原则。所以从始至终,他对李则斯的这种暗示十分反感。围绕着岳锋发生的争吵,更多的潜台词实际上是周徽警告李则斯:
不要试图改变我!而李则斯则要拼命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想走上岁正为你安排的道路?这种分歧,一时半会是决不出胜负来的。李则斯除了拂袖而去,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一去,就是整整三天,双方都不肯低头,彼此保持沉默。深罗自从上次跟李则斯唇枪舌剑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露面,似乎在外面不停地奔走,就连吴王特意请他,也托辞说有事要办。本来热闹的吴王府,竟然一时肃静下来。率先按捺不住的,是最年轻好动,耐不住寂寞的文文。以前不是有说有笑的吗?怎么现在变成这样?活泼的女孩子最近几天,只是在深夜时跟深罗碰过一次面,把吴王和秘术士吵架的事情告诉了他。
后者听完后只是微微地一笑,罕见地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好像这是理所应当早就该发生的事情。文文见深罗没放在心上,自己也不好意思表现的太着急,眼珠一转,她计上心来,跟深罗说:“你说,他俩谁先投降?”深罗剥开一片橙子:“你要赌吗?”“正是此意。”男人闭上眼睛沉吟片刻,把橙子瓣吞下去:“殿下。”“是吗?”文文成竹在胸地回应,“我赌李则斯。”
深罗伸手把文文案头的《赌事纪》拿过来,就着砚台里未干的残墨,潇洒地写了几行字,随后展给文文看:“你要赌什么?”“我要是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