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深深吸了口气,“都去,把家伙全带上。”
城守们投来的目光中颇有些不安,朱越只当没有看见,尽管心乱如麻,然而这时候他就是城守们惟一的主心骨,慌乱不得。被雨水冲刷了一夜的山路泥泞难行,几处转角的路面都被溪水掏空大半,只有蹚水过去。还没走到一半,王意密和柳川风就分别跌了一跤,浑身泥水狼狈不堪。大蓝一边走一边大呼小叫:“奶奶的,还头一回见着这么大的雨,要多下上几天咱们还真上不去博浪沙了。”他往前赶了几步,凑到朱越身边讨好地说:“越哥你别急,说不定就是博上风雨太大,把灯给吹灭了。”
朱越走在最前头,脸色铁青地看了大蓝一眼,也不搭理他。大蓝见他神情凶恶,不敢再说,头一低,慢下步子,马上又落到了后头。大蓝也知道自己是胡说八道,博浪沙的灯塔是淮安名师造的,构造最是精巧。博上容易起雾,这航灯要足够亮,偏又不能直对风口——不管什么灯芯什么灯油,让博上风一吹,准灭。那时候市面上还没有北邙晶,砌不出透亮的明窗来,就算是现在,一人高的北邙晶也太贵了。那淮安匠人根本没有做窗,用镏了金的铜板砌出几道遮掩来,把航灯围在中间。就算风再大,也吹不到航灯。那些金板极为平整光明,好像镜子一般,又用心摆得精细,从塔顶射出去的光芒倒比航灯本身更加明亮些。这样的航灯,怎么可能被风吹熄?
其实朱越心里明白,大蓝不过是宽他的心。可他的心怎么可能放得宽?雾天熄了航灯,这是博浪沙所能出的最大事故,别说他的脑袋,博浪沙七个兵,人人的脖子都架在了刀锋上。何况,真有船只经过,那满船人的性命不是也被耽误了?坏水河口本来一向少船,可是这种事情难说得很,半个月前就一下子过去了八条大船。他往海面上望去,这雾看着不算厚,可是几十步外就模糊了,七个人长长的一串,他也只能勉强看见落在最后的老酒,哪里看得清海上有没有船只。
城守们走得急,步伐散乱,山道上除了汩汩的溪水声就是他们践踏泥浆的声音,间或听见几声脆响,那是兵器和盔甲撞在了一起。撞击声本来应更频密些,腰刀都已经把几个兵的胯撞红了。可城守们的盔甲是牛皮镶了铁钉,又不齐全,也就难得碰响了兵器。朱越看一眼身后的兵,微微叹了口气。从来到博浪沙那天起,大概就没有人指望过这些青石城守打仗。即使朱越要求城守们带齐武器,那也不过是五柄腰刀三支长枪,最有杀伤力的大概是两柄步军弩,一次可以连射七枚弩箭——可箭壶只有两个,统共不过四十八支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