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川回瑛林苑的这一路上,小九始终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他之前去找宿恒祖师爷询问有关栖花长老之事,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因为他有心想要利用骆黎对栖花的感情,引其下山。
经过了数日的颠簸之后,马车总算稳稳地停在了瑛林苑的苑门口。
下了马车之后,小九忙自钱袋里取出了些银两,塞入了车夫的手中。
“辛苦您一路护送了,这些银两应该够回去打尖用的了,告辞。”
这车夫是炎通特地帮他雇的,但小九体恤这车夫连日来的辛苦,于是又塞了些银钱给他。
“多谢盟主大人,许老板给的银子已经是足足的了,您这银子,小的可不敢再收了。”
见这车夫并不贪财,小九不禁一阵惊讶。
这世上贪财之人居多,像车夫这般的人,他还是头一遭遇到。
“我夫君让你拿着,你拿着便是了,你这一路从不与我们同桌用膳,却只用自备的干粮,着实可怜,拿着这些银子回去,一路上多添点荤腥也好啊!”
漫雪一见小九给那车夫塞银子,便立即明白了小九的意思。
见那车夫犹豫着不收,于是赶忙上前劝道。
车夫闻言红了眼眶,低着头不说话。
半晌,才哽咽着声音道
“不瞒盟主、漫雪小姐,小人的娘子因半月前难产而亡,皆因小人贪些小财,陪临街的刘公子酗酒回家迟了,稳婆到时……娘子已经生生疼死过去了……孩子……也没能保住……”
小九倒是没想到,这车夫之前竟经历过了如此遭遇。
轻叹了口气,小九最终又从腰包里翻出了两锭银子出来,连同之前的,一并塞入了车夫手上。
“阁下莫要悲痛过度,拿着这些银子,你自己回到离川盘个小铺子,待生意做大了,再娶个贤惠的妻子,好好地活下去。若你过世的妻子泉下有知,想来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犹豫了半晌,车夫最终抹了把鼻涕,揩掉了眼角的泪痕,跪在地上便给小九嗑了三个响头。
“小人多谢盟主大人指点迷津,若来日小人发达了,定不会忘记盟主的大恩大德的。”
小九见其如此,赶忙上前将其搀扶了起来。
“诶!快起来吧!别跪着了,你也辛苦一路了,要不要先到苑内歇歇再走啊?”
车夫却只是摇了摇头,转身上了马车,调转马头,扬鞭而去了。
直到马车走远了,谙垚方冷笑着上前道
“盟主和夫人还真是善良的很啊!也不怕这车夫是个骗子吗?”
在她的眼里,小九和漫雪这样的行为简直愚蠢至极。
如若换作自己,断不会理会这些粗鄙下贱之人。
不待小九回话,漫雪忙不悦道
“骗子?怎么可能是骗子?你方才没听他说吗?他的妻子都已经难产死了,你这人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
“同情心?呵!真是个蠢女人,哪天自己被算计了,八成都还不知道呢!被人卖了还得帮人家把银子点清呢!”
“你你……你这个冷心冷肺的女人,本小姐休要与你一般见识!哼!”
漫雪见自己说不过对方,甩下一句话便拽着一旁愣神的小九走了。
“夫君,我们走!不理会这个冷血无情的坏女人!”
谙垚却也不恼,只是冷哼了声,便跟上了小九的步伐。
小九和漫雪出门的这几日,苑内倒也算安宁,不过芳樱这个盟主夫人过世的消息,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就连瑛林苑内,都有不少侍女侍子在传,皆言小九是移情别恋瞧上了谙垚,才会将怀有身孕的芳樱逼死了。
小九原本不在意这些流言,但当他得空去到南苑探望黛露时,可是被黛露好一阵埋怨呢!
“芳樱多好的一个姑娘啊?你怎么就不知道知足呢?为娘可都听说了,是你把她一纸休书……休出家门的?”
很明显,黛露对此事是持着愤怒态度的。
而彼时的小九正老实的跪在母亲身前,听着其一字一句的数落。
“娘有所不知,孩儿并非向传言说的那般冷酷无情,只是……孩儿有不得已的苦衷。”
黛露也是一时被气得昏了头了,若是放在往常,她也不会舍得对小九说这样重的话。
但那流言实在过于难听了些,人人皆道自己的儿子是个薄情冷血的负心汉,她就连上街挑些胭脂水粉,都会不自觉听到那摊铺的小贩议论。
不过瞧小九那一副委屈的样子,似乎真的有何委屈似的,黛露的心,也便一下子软了下来。
“孩子,有何苦衷,你不妨对为娘说说,说不定娘能帮到你呢?”
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但是怕母亲更加担心自己,小九还是决定将自己命格之事隐瞒下来了。
“娘放心吧!此事孩儿会处置好的。”
见小九坚持不说,黛露便也不勉强了。
“罢了!地上凉,你先起来吧!”打从一进门,小九便始终跪在地上,方才也是她疏忽了,没有让小九起身。“对了,你此去离川,可见到慈微了?”
自地上缓缓起身后,小九轻轻拂去了膝盖上的尘土,忙回话道
“见着了,慈微前辈在祖师爷爷的府上住着,还帮着祖师爷爷种花浇水呢!孩儿已告知了慈微前辈,将您从草屋接到瑛林苑居住之事了,她也表示,要孩儿带她向您致歉呢!”
“致歉倒是不必。”慈微闻言微微颔首,轻皱眉头继续道“她这些年,为了保护我,也算是受苦了。为了躲
避江痕的爪牙,四处躲藏,生怕被仇家寻到。如今看着她有了自己的归宿了,为娘也算是欣慰了。”
被黛露这样一说,小九反倒觉得,自己该好好感谢一下自己这位祖师奶奶了。
思及至此,小九于是决定少顷便命人备些厚礼,送去离川宿府上,也算是报答慈微前辈这么多年来,对母亲的庇护了。
……
再说这个贾呈,自打被小九放出离川之后,他便整日消沉,游荡在外。
一想起祖父的信上那般无情的话语,他便不打算再回斛赤山了。
原本他便不愿娶江痕的小女儿渃凉为妻,是看在祖父年迈可怜的份上才勉强答应的。
没想到到头来祖父竟然如此不管自己的死活,若非小九念着往日的旧情,将自己给放了,怕是他早就见阎王去了。
如今即便是回了斛赤山,也还是得被迫与那位丑妇成亲,思来想去,他还是打算先回江镇的老宅再从长计议了。
记得自己临行前还曾藏了些私房钱在暗格里,反正自己还算有些经商的头脑,不如就去到那些偏僻的小山村边上,开了小茶摊吧!
虽说梦想很饱满,但奈何他身无分文,在被小九释放之前,来时带来的银票和钱袋也都被武林盟的人搜刮干净了。
从离川走到江镇,少说也得个小半个月。
这一路上不饿死,也得渴死了。
但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去还是要去的,大不了自己雇个马车,到了江镇之后再付银子就是了。
这贾呈不愧是打理过生意的,头脑就是比别人要活跃许多。
没多久,他便雇到了一个不大起眼的马车。
只不过他一只脚刚踏入轿厢,身子便被人大力的拉扯了下来。
“贾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真是要属下们好找啊!”
贾呈下意识转身望向来人,发现竟是江痕的人,不禁心下一凉。
那人拔剑指着那车夫的脖子,尚未开口,车夫便识相的牵着马车一溜烟跑远了。
“公子,你还是乖乖跟属下回去吧!掌门有令,若公子拒绝回山,格杀勿论!”
男子的威胁之意甚浓,把个贾呈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何……何须如此大动干戈?我……我跟你走就是……”
见贾呈还算识相,梅墟轻勾了唇角,动作利落的将剑收入了剑鞘。
“请吧!”
一路从离川回到斛赤山,浪费了不少时间。
原本斛赤山便地处东方大陆西部边陲之地,少说也得十多日才能赶到。
一路在这冷血杀手的陪同之下忐忑的回到了斛赤山,贾呈的心脏都快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被迫带到江痕的面前后,贾呈一下子便软了双腿,不禁跪在了地上。
“见……
见过掌门。”
“嘿呦?准女婿回来啦?怎么这么客气,快起来,坐下。”
很快,跟随其一道回来的梅墟也拱了拱手上前了。
“掌门,贾公子已经被属下带回来了,另还有一事禀报。属下已经查明,骆长老的得力手下执眉,被人刺杀在了离川某巷子里,属下带人找到时,尸首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了。”
听着梅墟的汇报,江痕倒是没什么,却吓坏了一旁的贾呈。
江痕和梅墟皆注意到了贾呈面上的表情,但却并未理会。
“你做的很好!先带贾公子下去歇息吧!再将此事转告骆长老。对了,执眉的尸首可带回来了?”
“这……倒是并未,因掌门没有言明,故而属下便命下面的人,随便寻个了荒地掩埋……”
尚不等梅墟讲完,一旁的贾呈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只听“哗啦——”的一声,便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上座的江痕立即嫌恶的筋了筋鼻子,用袖口挡住了口鼻。
“准女婿,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啊!快清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冒犯,贾呈忙转身回礼。
“是……晚辈唐突了,抱歉。”
“无妨无妨!梅墟,快……快把贾公子带下去歇着去吧!”
“是。”
直到贾呈被扶出了房门,江痕才终于恼怒着大吼“还不快进来给本座收拾干净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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