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胡言乱语,我这鲤鱼哪是用来吃的,我这是,这是……”
他只是个憨直的渔夫,平生没撒过几次谎,当着生人面扯谎他做不来,一连几个“这是”后竟没了下文,一时尴尬地站在那,张口结舌,目瞪如铃。
青墨嘻笑道:“编不出来了吧,这么大个的鲤鱼不是拿来吃的,难不成还是拿来放生的?”那渔夫嗓子里咯地一响,翻了个白眼,硬声说道:“俺就是拿来放生的……那又如何。”青墨嘿然冷笑道:“胡扯!你乘船而来,有偌大水面不放生,却往岸上提,你打算在田里挖了坑放生吗?”
“这……”渔夫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他放下两条鱼,向李茂和青墨打躬赔笑道:“小人撒了谎,小人名叫韩四,世居雁湖南岸小孤山,家以打渔为生,种着几亩菜地,养着百来只鸡鸭鹅,日子过的倒也自在。怎奈去年小人的兄弟得了痛风,每逢阴雨天就发作,腿脚疼痛难忍,小人心里实在不忍,想去曹州请苏太医……嗨,俺们这些打渔人吃喝倒不愁,就是手里没钱,这不,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捞了这两条鱼去发卖,指着换两个小钱给俺兄弟看病。”
青墨笑道:“这汉子又胡说,你这两条鱼不过二十斤,能卖几个钱?曹州城里那位苏太医曾是太医署里的座师,医术高明,名气又大,多少人排着队请他,诊金怕是得十好几贯钱吧,凭你这两条鱼怎么够?”
渔夫赔笑道:“两条鱼是不值什么钱,可俺在苏晓渡认识了个好买主,隔三岔五的叫俺送鱼,一年下来也能攒个一贯钱,天长日久总有凑够钱的时候。”
李茂道:“是什么人置朝廷禁令于不顾,敢公然买食鲤鱼?”
韩四吃了一惊,把头直摇:“这个,俺不能说,这是犯忌的事,说出来岂非害了人?”
青墨正要出言呵斥,却见李茂在向他挤眼,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天子虽然禁绝黎庶食用鲤鱼,但在实际执行中只要不被官府捉了现行或被别人举告,其实并无大碍,各级官府对百姓食鲤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绝少主动去查究。
李茂道:“虽是情有可原,但朝廷的禁令还是触犯不得的,我劝你还是马上把鱼放了,免得惹来灾祸。”韩四听了心有不甘,正欲出言求情,却见李茂已经带着青墨下了防洪堤,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人家放了他一马。
韩四心中一阵感激,朝着李茂和青墨的背影做了个揖,待二人走远,这才拾起地上的鲤鱼,匆匆忙忙下了堤。
苏晓渡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