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的回答像一道从天而降的铁栅栏,毫不留情的将两人隔绝在了天平的两端。
季晓白无奈的苦笑着。
人实在太多了,程欢拼命地踮起脚伸长脖子,只堪堪看见了一个弧形的黑色后脑勺和被发胶固定的上扬的额发尖,听见了那通毫无人性的混账言论。
眼见车越走越远,仅能窥见写着817的半边车牌和耀武扬威的奔驰标志,扬起的尘土嚣张的飘出了二里地,她气的红着眼眶直跺脚。
“老韩下来吧,没用的,他们早就没了人性,是群茹毛嗜血的畜生啊。”
哭的像个泪人似的中年女人是嘶声向楼上喊着,尖利的声音像用粉笔又狠又扎实的在黑板上狠狠地划了一道。
车子早已不见了踪影,程欢咬着牙抹了把脸,杏眼里冒着熊熊的怒火,嘴唇抿成条线,汗珠顺着精巧的鼻梁滚落进了唇角。
她紧紧攥着拳头折返了回去。
程欢朝着那个小小的黑影分力的挥动着手臂,“舅舅!我是程欢!”
说完,她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进来17号楼,提着一口气爬上了顶楼。
韩天明正跨坐在低矮的水泥围墙上,目光空洞的看着自己黝黑粗糙的手,风将他稀少的头发吹得东倒西歪,显得苍老了许多。
程欢指甲掐红了掌心,慢慢磨蹭着步子,试探着靠近,“舅舅。”
韩天明维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像潭被堵住了出口的死水,了无生机,哑声道,“小欢你来了?”
“嗯,舅舅你先下来好不好?”
“房子的事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不行就一步步告上去,总会有能说理的地方。”
“小欢,你太天真了,”韩天明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愁容,粗糙的大手抹了把脸,留下副苦相,温和的声音里透着丝喑哑。
他嘴角长了个水泡,隐约能看见黄色的浓水,“告了又如何,那些掌权官官相护,跟唯利是图的商人沆瀣一气,最后的结果还是不了了之,弄不好还会被倒打一耙。”
他仰起头,浑浊的眼珠望着太阳,一滴热泪从眼眶中留下,自言自语道,“这天啊,恐怕再也清不了了。”
韩天明拖着疲惫的身子颤巍巍的从围墙上下来,跛着脚,慢吞吞的向前,“麻烦你了小欢,快回去吧。”
“舅舅。”
韩天明扬了扬手,佝偻的身影在布满蛛网的黑色楼道里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像是万千世界里的一粒砂石,混进了灰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