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过蓝赫还不够聪明,连后路都没有想到。如今蓝元礼查起来,他估计是躲不过去了,所以向我寻求庇护来了。”他接着道,猫捉老鼠一般得趣儿,“这不正好,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以牙还牙知道吗?”
蓝清川蓦地笑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蓝赫是生是死关我何事?”宫池若皱眉,笑意收了回去,阴晴不定的男人捏住了她的下巴,稍稍眯起了眼睛。蓝清川怎么会怕他,“我很清楚,我现在的敌人是你。”蓝赫固然可恨,但蓝元礼不会放过他。即使没有蓝赫,还会有其他人,只要在那个环境中,只要她蓝清川享有继承权。而只要她蓝清川还在,宫池若就不会放过她。
不欢而散。
蓝清川拉开了他的手指,拖着锁链走了几步,她冷漠道,“就凭这个,你还伤害不了我,宫池若。”
宫楠木觉得蓝清川胆子够大,那纤瘦的身影缓慢地走过了长廊,最后消失在了棠棣园的垂蔓门下,清冷又倨傲。
若是从前的初漓,她绝不会这样跟宫池若顶嘴,也不会这样倔强冷漠。
宫池若却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他双手背后,看向一边侍立的宫楠木。
“蓝家最近会有动静,你来负责德林苑的警备。”
“是。”宫楠木漠然道。
盛夏的阳光刺眼,周雪婴复健恢复得不错,要转回江南仔细调养了。很多人来跟她告别,走了一堆有一堆,唯独没有看见他。
她知道,很多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女孩子,付出这么多,一点回报都没有得到过。
她再清楚不过了。
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的这么多日子里,她想了很多。昨日渺小而卑微苍白的自己好像是活在梦里,梦一醒来,她觉得羞愧难耐。
她狂热偏执地追逐着一个梦,可是那也仅仅只是一个梦,她依旧什么也没有。
而今大梦初醒,她真正意识到了,为这个梦,自己付出了什么。
她憔悴的母亲一如既往地爱她,呵护着她,可是当目光触及到她因疏于保养而骤增的细纹,黯淡的脸色和父亲的两鬓斑白,她从没有过的难受和羞惭。
她周雪婴自私而弱小,卑微又胆小,连对父母说抱歉的勇气都没有。这也是她的报应,失去了小指,她将再也无法演奏她的小提琴,再也站不上国际的古典乐舞台。
这把精巧的琴,陪伴了她的整个少年时代,却不能陪伴她剩下来越发孤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