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秋华洗刷之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闭上眼,脸上涌一股羞红,耳边仿佛又传来他,温柔呼自己的叫声,嗓音甜滋滋,腔调润滑滑,嗲声浪气,音娇声憨,透着亲密,亲昵,柔情,蜜意,每每将她的心叫软了,叫酥了,叫麻了,叫化了。
在北京地下室的家,每天她下班回去,都能享受一桌菜,一瓶葡萄酒,一排红烛,一束鲜花(花店的鲜花,玫瑰,百合,康乃馨,勿忘我,囊中羞涩,买不起,但园林城市有美化之举,播草栽花之德,人行道两边的绿化树,及街头巷尾的花坛,四时鲜花不绝,春天是金灿灿的迎春花,夏天是红肜肜的香石竹,秋天是白幽幽的银桂花,冬天是黄澄澄的腊梅花,他路过时,择蕾拣苞采摘,回家用酒瓶养着,清雅满室,浪漫情怀,暗香盈袖),还有他的笑脸相迎。他还在读书,为让他安心学习,她打两份工挣钱养家,白天在日报社当校对员,晚上在家给出版社编书。工作上帮不了她,就只有感情上多关心,他将所有家务都包揽下来,不让她操半点心。
那时,穷则穷矣,却穷得欢乐,笑得甜蜜,穷得自在,笑得舒心。虽然手不释卷,勤学苦练,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但一有空闲,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舞之蹈之,吟诗论道,品茶饮酒,欢天喜地,充满了乐观主义精神,虽然买把吉它须节衣缩食三个月,电影只能每月看一场,但体贴宽容,从没为钱而争执,产生分岐矛盾,导致分裂对抗。
别人看见同居一室,共同生活,问起俩人关系。世俗一点叫处对象,高雅一点叫未婚夫妻,爱情是唯一的理由,爱当然是唯一的理由,除了爱,难道还掺杂有别的吗?除了爱的理由,难道还有说得出口的理由吗?美妙的爱情,美满的婚姻,美好的未来,甭说是孤单寂寞怕的人听着羡慕嫉妒恨,就连寻常的油盐米面夫妻也佩叹服了,就是他俩自已诉衷情,心里也骄傲,眼睛发亮溢光,瞳孔亮晶晶,透明清澈,双目炯炯,神采奕奕,且轻言细语,温婉柔和,儒雅有礼,仿佛是说传奇的美丽故事。他俩在宣示一种爱,这出自人的本能,他俩需要这种宣示,也许正因为爱,爱得自豪,所以需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这种爱,非凡的爱,都承认是爱,光荣的爱。
当时,二人恩爱,小日子过得幸福,安乐知足。早上,他把她的衣服摆在床边,牙膏挤在牙刷上,毛巾浸在脸盆里。等她梳洗之后,早餐他已端到桌,两个煎鸡蛋,几片面包,一杯牛奶,或烹几样小菜,买一份点心。她只管张嘴吃喝,吃得她心花怒放,看得他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