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晚,袁秋华来到谢家祠堂的议事房。祠堂神龛内排放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神龛前设一长方形祭桌,靠里边摆三牲,饭食,鲜果,糕点类祭品,中央立一铜香炉,两支白蜡烛,靠外边摆酒盅,茶杯。桌沿放着几把线香。桌下卧一只宽沿敞口平底铜火盆,专供焚烧火纸与纸钱用。祠堂两面墙壁,挂着显赫祖宗的神像,既有文官,也有武将,既有善人,还有贞妇,画像下贴纸写着各位的生平事迹简介。
袁秋华洗手焚香,拈香合掌,低首弯腰,行鞠躬礼,朝祖宗拜三拜。礼毕,她将三柱香插进香炉,合眼祷告,心里默默祈求,盼公公地下有灵,福佑家人,逢凶化吉,过此劫数,平安无事。
祷罢,她依规矩不转身,从礼教不回头,只是往后退着脚步,倒行着走出祠堂。
祠堂有厅无门,墙是木板墙,横梁立柱,神龛祭桌,卯接榫丁契合,没用尺铁寸钉,却结实耐用,历百年固定原状。两面墙外侧,各立一圆木柱,柱粗如大瓮,一成年人合抱,双指不能交接。
袁秋华侧身绕过圆柱,迈进祠堂右边的议事房。
此房历代是家族的学堂,教书先生的工薪,和孤寡学生的学费,由家族的义庄,义田无偿支付。解放前是私塾学堂,附近村庄的学生在此开蒙入读,族内孤寡儿童的学费,或是家族共同捐助,或是个别富裕人士独自捐赠,抑或两者结合,皆免费无偿捐献,是纯粹的爱心助学行为,其动机无非是希望家族儿孙,人人能读书,个个有出息,多出人才,光耀门庭。
房内陈设家具,八仙桌,八仙椅,太师椅,圆凳,条几,斋案,做工考究。八仙桌上,摆着水果,糕点,茶水,花生,瓜子。盘子,不是塑料的,也不是瓷器的,是红漆木盘。茶壶,不是玻璃的,也不是陶瓷的,是黄铜茶壶。茶杯,不是纸杯,也不是塑料杯,是紫砂茶碗,下有托,上有盖,地地道道的老式合盖茶碗。桌下有盆炭火。
族长,村长,几个长辈应邀出席,大家围拢八仙桌而坐,坐在八仙椅上,边吃边聊,开茶话会。
但气氛疑重,神态欲言又止,表情神秘兮兮。坐太师椅的谢清源,起话头,提起事由。
刘瑞香说:有目击者呢,怕什么怕?三代同床,童言无忌嘛。
袁秋华说:停,这个地方,我咋又糊涂了呢?语蔫不详嘛,你再讲清楚!
刘瑞香说:你婆婆,是不是和舒石磊睡一张床?到半夜,床动荡乱响,他会不会惊醒?看到床上多了一个人,他认不认得出“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