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桌旁边,哭得死去活来,哭自己命苦人穷,娘家屋基没了,婆家屋基又没了,哭自己没得崽,娘家人欺负她没得崽,婆家人欺负她没得崽,家族欺负她没得崽,似乎天下所有有崽的人,都欺负她没得崽。
同情归同情,但风俗习惯,村规民约,先例前制的面前,家家一样,人人平等,是对事不对人的,犯了规,违了约,没得理,谁都得低头认帐,认错服理,是天经地义的事。
族长谢清源说:甭哭命苦,命比黄连苦也不行,甭提人穷,人比乞丐穷也不行,甭扯没得崽,别说此事的前因后果,跟有崽无崽根本没关系,就是有八个崽,又能怎么样?
村长谢清怡说:打架靠崽多,但打赢了,又能如何?伤者受皮肉之痛,打者得出钱之罚,双方皆无一落好。先礼后兵也罢,先武后文也罢,问题最终还是要摆到谈判桌上来解决。
组长谢学恭说:理亏始终是理亏,现如今是法治时代,不是荒蛮的原始社会,法律不是小孩耍着玩的橡皮泥,不管是村里协调,还是公安调查,或者法院判决,丢人又输钱,最后仍旧不行。
谢繁荣说:讲土改时的老地底,清泉叔分得有,我家就没分得有吗?我家分得的田,是岭下的四斗六。只要村里,组里将四斗六还给我,我保证将河沿这块一斗二还给清泉叔。
谢清怡说:这不可能,岭下四斗六,已经批给几户村民,早建了房子。
谢清源说:翻老皇历,你们要讲土改,我还能讲解放前呢。上溯三代,整个谢河畈的田地,都是我家祖上的。
谢学恭说:今官要管前朝历代的事,那不乱套了。我只有新官不理旧账,既然政府颁发了全国统一的田地证,就只限于以田地证为依据。
谢清怡说:田地证上标明,田地是谁家的,就是谁家的。打嘴巴官司也罢,哭哭啼啼也罢,完全不起“好”作用,反倒落人耻笑!
即使肖琳哭得铁树开花,江水倒流,把墙哭垮,把天哭塌,也改变不了村里,组里,族里的规例。补了材料钱和人工钱,屋基人家还是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