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才是上胜。”
站在一旁的阿桂先是一下子放下心来,接着一股敬佩仰慕之情油然而生,当初出兵傅恒是主战的,现在退兵师劳无功而返,单就承认自己“错了”,不但责任非轻,面子更是扫尽,一世英名举朝崇敬也全然不顾!这要多么大的定力,多么忠忱的志量!审视着傅恒平静的面庞,阿桂心里一阵烘热,含泪说道:“春和公,别想这些事,也别说了……主上圣明烛照洞鉴万里,自然有妥当安置的。”弘昼也垂泣,说道:“傅老六,留着点气力,皇上指望你做的事还多着呢!我那里好吃的好玩的东西要什么有什么,想着了只管要——上回你说高士奇那幅字画,没舍得给你,今儿带来了,给了棠儿……”说笑着,已经带了哽咽。
“五爷也有儿女情长了……”傅恒微微笑了笑,轻轻咳了一下,说道,“这些话我不说,皇上和军机处碍我的面子也不说,于朝廷更无益……待到不得不说时再说,皇上的体面更要紧……我都写在折子里了,那……”他虚弱地抖着手,指着桌上叠得齐齐整整的文卷,“……都在那里……我的遗折……唉……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他突然剧烈地咳嗽两声,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随着鼻翼翕张,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纪昀忙叫:“谁当值?当值太医进来!”
乾隆已立起身来,怔怔地看着两个太医忙活救治,看着跪在床里的两个丫头服侍喂药,傅恒的脉息又渐渐平和下来,只是脸色蜡黄,像被抽干了血,又像晒干了的生姜那样泛着土色,已经不能再说话,兀自努力张着眼睑,用无神的瞳仁洞视着乾隆,乾隆见他这样依恋自己,心里一发酸楚,替他掩掩被角,轻轻抚了抚他额头,温声说道:“宽心无为静养,守时而不违命……朕去了,你稍好些再来看你。需用什么东西让儿子们找内务府,已经有了旨意的……”像是怕再看到傅恒的目光一眼,他说了句:“纪昀留下看护……”便转身出了花厅,径往书房而来。阿桂李侍尧弘昼诸人只向傅恒默默注目片刻,也跟了出来。花厅书房原本是通连一排的上房,棠儿早已知道这边动静,自跪在书房门口迎候,见乾隆过来,叩头说道:
“拙夫犬马之疾,劳动圣驾玉趾亲临,奴婢阖府荣宠蒙恩。感泣主上悯怜臣下之德意,矜念万岁谆谆慰抚之纶音,虽糜身粉骨不足报也。棠儿一女子,该当勤谨侍疾,日夕不替,倘上天垂怜拙夫忠忱之情假之以年,必留以有生之余奔走驱驰继之以死。皇上万几宸谟宵旰劳动,不宜以万乘之躯久羁臣下之居,恭请回銮,棠儿昏晨焚香尸祝,遥祈皇上龙体康泰福德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