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不要想得太简单,汉奸这两字,分量没那么简单。以后,就由我与你单线联系,你的代号,矿工,我的代号,银匠。”
“不错,代号挺好听。”
“一珊有什么安排?”
“她有她的任务,暂时你们不能恢复工作联系,你知道组织的工作纪律。”
“好,我明白。”
余笑蜀的兴奋中夹杂了些许失望,他高兴的是,十年前那个瘦弱的女孩终于长大了,并且成为自己的革命同志,但是他同时也清楚,至少现在,他们还只能是路人。
“你的任务很重要,也很艰巨,没有特殊情况,不要介入地下党的日常工作,有必须传达的情报,也要谨慎联系。”
“我明白,你放心。”
“我放心!”
两个人握手话别,这一握,余笑蜀格外用力。
是啊,他的党员身份,终于被激活了,他此刻的心绪无比混乱芜杂,十年,他已经快忘了自己到底是谁了。
从这里向北再向北,从闸北到苏州河南岸,十个月前,那里还是一片硝烟弥漫的生死场,国民党员余笑蜀所在的苏浙别动队四大队,为了掩护正规军撤退,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逐房逐街地拼死抵抗后,整整两千人倒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大多是特务处在沪杭地区的部属和特训班的青年学生,几乎完全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只是凭着一股爱国热情、一腔热血顽强坚持,几乎全部阵亡。
十个月过去了,这支部队早已不复存在,他们在这一场战斗中,被成建制地抹去了。他们流的血已经被城市的喧哗吸纳,寂静无声,大上海像一头巨兽,已经从伤痛中恢复,继续着它缓慢悠长的呼吸。
而自己,为了信仰也罢,为了理想也罢,却在背叛他们所有人。
余笑蜀掐灭了烟头。
其实他还有一个选择,只要和军统的关系接上头,拿出唐开诚的情报开路,他余笑蜀就可以回到重庆,回到一同昔日的同事和女儿身边,做回他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少校情报员。
他知道,在严先生的计划里,自己只是一个并不存在的抽象代号,然而回归军统,他立即就可以做回一个烟火人间的凡夫俗子。
不知道史秉南决定背叛特科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余笑蜀!”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是梁欣怡,她笑嘻嘻的,看起来精神不错,“快吃饭啦!真把自己当客人,顿顿饭都要人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