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着?”楚岐眼里闪过一丝犹疑。
“臣妾那日去畅音阁听戏,听了淑妃点的《目连救母》,又挂念父亲的病情了。到了翊坤宫,臣妾遇见一个在哭泣的小宫女,问她怎么了,她说父亲重病,托人救济的银子被潘公公昧下了,臣妾一时气急……”绾妍低着头闷闷地回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如今想来,也是为莽撞行事而后悔。”
楚岐剑眉微蹙,这个宫女未免来的太巧了。他还没有深想下去,看着眼前委屈的女子,心里突然生起一股落寞。
说到底,也是为了牵挂郑伯忠而气乱至此的么?
他目光幽深——这是否是郑伯忠称病的缘由呢?
毕竟,她对郑家的忠心与对父亲的孝心,如今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他眼前了……是那样的刺眼。
楚岐看着眼前这个此时宛如稚子的女子,心里有些复杂。他忌惮又不得不依仗她的家族来励精图治,他为君的道路,因着这个掣肘君王的权贵之家而寸步难行。他立志有朝一日会从他们的手中夺走属于帝王的权利,赶走在他卧榻之侧酣睡已久的那些人,他必须保持喘息,哪怕是苟活着,熬到郑伯忠死了,他也要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可如若真有那一天,她又会是什么样子?她会认清楚形势,会记得自己是他的宫妃而站在他这边吗?还是会与她的父亲一起对着他倒戈相向呢?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落寞地想起“真情”这两个字——入世二十余年,他没得过几分真心和温暖,就连将他养大的太后,对他不也是百般算计么?
江山权谋如一盘棋,乍一看好像只是黑白二色看得分明。可知道人心有多么大的变数?有的人满腹诡术环环算计,有的人洞若观火作壁上观,有的人忠贞不二至死不渝。凭谁去算,去赌。
谋事,谋位,还要谋心。
这样的一局棋,试问谁又配做执棋人?
他的自嘲地笑了笑。
绾妍见他久久不说话,便抬起头,奇道:“您怎么了?”
“今日做了什么给朕?”
她笑盈盈地揭开食盒,端出那碗还氤氲着热气的一品官燕。以各色鲜蔬做底,上头盖一层金华火腿薄片。菌菇与里脊肉相间排列成风车状,中间卧着一小团雪白的燕窝。
做燕窝最是磨人。幸好她本就是一双巧手,对于用银针细细挑出燕窝中的细绒毛的步骤,多练几次也就能熟练掌握了。
楚岐凝视着那碟成色上佳的一品官燕,毫不吝惜地赞叹: